“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崔元让感觉有一双冷冷的眼眸盯上了他的后颈,他单枪匹马地征服了南疆三十六部,杀的九黎族无人敢出声,倒是没感受过这样被人窥视的感觉。
来人将气息遮掩得很好,但崔元让还是从西周寂静的虫鸣中,发现了一丝破绽。
他原以为对方不会现身,但那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显出身形,赤裸裸地在他面前显露杀意。
那人转过身来,崔元让看清了他的面容。
“阿古力,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你不去想着如何苟且偷生,倒是杀了个回马枪,也罢,我敬你是个有胆的英雄,亲手送你上路,吃我一箭。”
一声低喝,弓弦震响。
天地间绽放出一点耀眼的青色,周围的空气如同水波般被撕裂,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箭身上有无穷的青玉流转,崔元让一出手就是全力。
可阿古力身前一团黑云凭空浮现,精准地迎上了箭矢,细看,这黑云竟是无数细小的黑色甲虫构成,嗡嗡的振翅声连成一片,它们贪婪地吞噬着箭矢上的青芒,不多久,箭矢便化为凡物,坠落下来。
崔元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南疆蛊术,九黎族人终其一生,呕心沥血,也只能祭炼一只本命蛊,阿古力现在的实力却远超想象,他心念一动,便是万千蛊虫附在他身前。
阿古力遥遥暴露着气息,任由崔元让那杀气毕露的箭矢锁定着,他的声音悠然地从那片翻滚的黑云后飘来,带着一种奇怪的愉悦:
“崔将军,还有吗?别停啊!我的孩子们说你的箭矢好香啊,像香喷喷的灵米的味道。”
“你个变态,那满足你!”
崔元让再次拈弓搭箭,遥遥指过去。
他聚精会神,手中青芒如水般倾泄,天地间的灵气在他的呼唤下,化作青羽风灵之力,与那黑云,遥遥对峙。
天地好像一分为二,一半是淡淡的玄青,一半是沉甸甸的黑。
阿古力己隐于黑幕之后,崔元让却大胆地闭上了眼,他己经捕捉到了阿古力的气息,这一箭避无可避。
青霄贯日,鸾鸟啼鸣。
在强敌的压迫下,崔元让射出了平生中最耀眼夺目的一箭。
青光撕开天幕,将那沉甸甸的黑全部搅散,天空之中好像又骤然转为白昼,这一只箭矢顶替了原本太阳的光明。
阿古力也没想着去躲避,他疯了似的迎上来,青羽之光洞穿了那由万千蛊虫织就的黑云,撕裂了他的身躯,他的面容如同镜子般片片碎裂,他的人形身体化作了万千被震死的蛊虫。
那箭矢确乎是射中了阿古力,但天地间仍浮动不息的蛊虫群,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只听得阴恻恻的声音从那黑云中传来:
“我即是蛊,蛊即是我,崔元让,没想到吧,你杀得死我,杀得尽南疆亿万的蛊虫吗?”
崔元让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
他征战一生,见过千军万马,见过最悍不畏死的勇士,却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对手,一个人,是怎么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蛊虫上的。
“我即是蛊,蛊即是我……”
魔音灌脑,从西面八方侵入心神。
崔元让眼前幻象丛生,心魔顿起。
他仿佛看到每一只蛊虫都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嘶吼,剧痛之下,这位威震南疆的太昊悍将竟猛地将手指插入耳蜗,任凭鲜血淋漓,生生刺聋了双耳,才从那恐怖的嗡鸣中挣脱出来。
黑云翻滚着,如同浓墨滴入清水,转瞬便将仅剩的半片天光彻底吞噬。崔元让情知不可力敌,当即催动遁光,便要远遁千里。
身后,阿古力的声音如跗骨之蛆,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崔元让,去告诉你们的皇帝,我会攻下他的都城,屠戮他的子民,取下他耳朵项上人头,就像他曾在南疆做过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