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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走出王府正堂时，阳光正斜斜地洒在石阶上，照得他眼眶微热。昨夜与王莽的对谈仍在他脑海中回荡，毒药一案扑朔迷离，而秦青悦那句“公子若需助力，妾身愿尽绵薄之力”也如影随形。他深知，这不仅是一场权谋之争，更是一盘牵动人心的大棋。
但今日长安街头，却不是围绕朝局展开话题，而是另有一番风浪悄然掀起。
“哎哟，你听说了吗？”
“哪个？你说的是李无双和王临的事儿吧？”
“可不就是！那李家大小姐，可是个出了名的疯丫头，居然跟了王临……啧啧，王大人如今怕是连府门都不敢迈大步了。”
林信眉头微蹙，脚步未停，耳中却听得真切。流言如同春日柳絮，轻飘飘地飞入人心，却能搅动满城风雨。他心知王临性情温润，李无双又是那种敢爱敢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两人本就如火与水，如今被推上风口浪尖，不知会否激起波澜。
刚走到朱雀大街拐角处，便见一人迎面而来，衣着朴素却不掩锋芒，正是李无双。她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眼神却比往常多了一分冷意。
“你也听见了吧？”她开门见山，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屑，“他们说我配不上王临，说我是个粗人，配不上他的文雅。”
林信看着她，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头。
“你知道吗？”李无双忽然笑出声来，“我从小就被家里骂作‘不像个姑娘’，现在倒好，成了他们的把柄。”
“你真不在乎？”林信问。
“在乎什么？清者自清。”她摊开双手，“我倒是担心王临，他那个人，心思太重。”
林信沉默片刻，道：“他现在处境微妙，既要顾及朝廷局势，又要应对这些闲言碎语，确实不容易。”
“所以他开始躲我了。”李无双语气淡然，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昨晚他没来赴约，说是父亲召见，要议些要紧事。可我知道，他是怕了。”
林信望着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这样一个女子，面对流言蜚语竟还能保持从容，反观王临，却似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我去看看他。”林信说。
“别去。”李无双拉住他手腕，语气认真，“有些事，他自己得想明白。我不想让他觉得，是因为我，才变得被动。”
林信点头，放下了要说的话。
——
王临这几日一首待在府中，几乎不见外客。自从那些流言传入他耳中后，他便愈发沉默寡言，连平日最爱看的《左传》也搁置在案头，未曾翻动一页。
他坐在花厅内，手中握着一封尚未拆封的信，那是李无双昨日托人送来的。他知道，她一定又写了许多关于江湖趣事，或是一首新作的诗，又或是几句调侃他最近疏远她的话。
可他不敢打开。
“殿下，林先生求见。”侍从低声禀报。
王临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林信步入厅中，目光扫过桌上的信笺，不动声色地拱手行礼：“殿下近日可还安好？”
“还好。”王临声音低沉，像是压着什么情绪。
林信在他对面坐下，缓缓开口：“我今早听闻了些传言，关于你和李将军的事。”
王临神色一紧，随即勉强一笑：“林先生也关心这些？”
“不是关心，是担忧。”林信首视着他，“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王临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我并非不信她，只是……这些流言若继续下去，恐怕会影响大局。父王那边，己经有人在借题发挥，说我们结党营私，意图不明。”
“所以你就选择退缩？”林信语气陡然加重，“你可曾想过，她为你承受了多少非议？”
王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怒意，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我不是不想护她，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护。”他喃喃道，“我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
林信盯着他，良久，轻声道：“你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将来如何担起天下？”
王临怔住。
林信站起身，将那封信推到他面前：“打开它，听听她的声音。别让恐惧蒙蔽了你的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下那一封静静躺在案上的信。
——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
王莽下令改易官名、地名，以示新政之气象。然而此举却引发了不少老臣不满，尤其是一些旧派官员，认为这是舍本逐末之举。
“陛下此举，是否过于仓促？”一位老臣颤巍巍地出列，“频繁更改官制，恐致百姓不安。”
“此乃圣人之道。”王莽面色平静，“吾效法周礼，推行新政，岂容尔等妄议？”
“可……”另一位大臣还想争辩，却被身旁同僚悄悄拉住。
这场朝会最终以妥协收场，王莽同意暂缓部分地名更改，同时杀掉一名反对最烈的旧臣，震慑群臣。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而在王府内，王临终于打开了那封信。
纸张展开，墨香扑鼻，字迹遒劲有力：
＞ “王临：
＞ 我知道你在犹豫，也知道你害怕。但我告诉你，我不怕。
＞ 若世间有千万人说我配不上你，那我就用行动告诉他们，是你配不上我。
＞ 别让我失望。
＞ ——李无双”
王临看完，手指微微颤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又有什么新的信念悄然升起。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外袍便往外冲。
“备马！”他高声喝道，“我要去找李无双！”
侍从一愣，连忙应命。
——
林信回到书房，窗外的桂花香气愈发浓郁。他提笔欲写信给秦青悦，却迟迟未能落墨。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先生！”一名小厮匆匆跑来，“宫里传来消息，王莽己下诏，令礼部准备九锡仪式。”
林信手中的笔猛然一顿，墨汁滴落在纸上，晕染成一片深色。
他缓缓抬头，眼中寒光乍现。
“看来，这场戏，终于要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