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守着入口…”林薇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海面,却蕴含着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绝。她没有看陈默,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条裂缝,仿佛那里是唯一的答案,或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陈默的视线从入口破洞处猛地收回,落在林薇身上。看到她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决绝,以及再次走向裂缝的坚定背影,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想阻止,想质问这疯狂之举的代价,但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只化作喉间一声压抑的闷哼,握枪的手攥得更紧,指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必须守住这唯一的屏障,无论里面发生什么。
林薇再次踏入那片流淌着幽蓝磷光的空间。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边缘的样本,而是共生真菌群落最核心的精华——那些盘踞在最高处、菌丝最粗壮、光泽深邃如墨、内部光点流动最为湍急澎湃的菌丝簇。它们如同这片“星河”的心脏,散发着最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她用工兵铲的尖端,动作异常小心,甚至带着一丝敬畏。她避开那些光芒剧烈闪烁、如同血管般搏动的危险区域,选择从边缘相对“平静”的位置,极其谨慎地挖掘。铲尖深入菌丝盘结的黑色土壤,一股比外围强烈数倍的冰凉感瞬间顺着铲柄传来,仿佛在挖掘一块万年玄冰。几经努力,她才挖出一小片约鸡蛋大小的深黑色菌土。这土壤入手沉重冰凉,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活跃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深蓝色菌丝,握在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种澎湃到近乎狂暴的生命能量,如同握着一颗微型的心脏。
她将这蕴含着共生体核心精华的“生命之壤”带回苏宛身边。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她的掌心。没有犹豫,没有时间犹豫。她拔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幽光下闪过一道寒芒。深吸一口气,她咬紧牙关,用匕首在自己左臂小臂外侧,快速地划开一道约两厘米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沿着手臂蜿蜒流下。
她将一点深黑色的、饱含活跃菌丝的土壤,首接混合着自己温热的鲜血,用手指搅拌成一种粘稠、散发着诡异蓝黑色光泽的糊状物。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这诡异的“药膏”,轻轻涂抹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
“嘶——”一阵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那感觉并非纯粹的切割之痛,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寒刺入骨髓,紧接着是如同被烙铁灼烧皮肉的剧烈灼痛!涂抹了菌土的手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皮下瞬间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如同叶脉般蔓延开来的幽蓝色网络!这蓝网仿佛拥有生命,在皮肤下微微搏动,带来一阵阵麻痹和诡异的酸胀感。林薇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伤口的变化。
灼烧感如同火焰般肆虐了十几秒,就在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时,那股灼热感竟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深入骨髓的清凉感,仿佛有冰冷的溪流在灼伤的伤口下流淌。更让她心脏狂跳的是,伤口的流血速度明显减缓了!那诡异的蓝色脉络似乎起到了某种强力的凝血和封闭作用!
这印证了她最疯狂猜想的一部分——这种共生真菌的核心精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强大的刺激细胞活性和物理性止血能力!但这力量是如此霸道,代价……可能是某种不可逆的共生?是基因层面的污染?还是最终被真菌彻底吞噬?
苏宛的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林薇己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代价了。
“苏宛…对不起…原谅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林薇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她颤抖着手,小心地解开苏宛胸前那简陋的固定夹板和覆盖的布条。大片青紫、甚至有些地方因肋骨塌陷而显得扭曲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触目惊心。
她用匕首将剩余的、混合了自己鲜血的深黑色菌土糊,尽可能均匀地涂抹在刀刃上。然后,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她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将这散发着不祥蓝黑色光泽的“药膏”,均匀地敷在苏宛胸口伤势最重、淤血最深的区域。冰冷的菌土接触到苏宛滚烫(因内出血发热)而脆弱的皮肤。
就在菌土接触到皮肤的刹那!
“呃——啊——!”昏迷中的苏宛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几乎离地!一声凄厉得如同灵魂被撕裂、又像是窒息濒死的痛苦闷哼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更恐怖的是,在她皮肤之下,那些青紫色的淤伤区域,瞬间浮现出大片清晰可见、如同疯狂生长的荆棘藤蔓般急速蔓延开来的幽蓝色荧光脉络!这蓝光比林薇手臂上的更亮、更密集、更刺眼!一股浓郁的、无法形容的气息从她身上猛烈散发出来——清新如雨后森林的草本味,与炽热如熔炉的矿物焦糊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三者诡异而暴烈地混合在一起!
“苏宛!”林薇和陈默的惊呼同时炸响在溶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恐慌!
那幽蓝的脉络在苏宛的胸口、甚至向颈部和腹部蔓延,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搏动、闪烁!每一次搏动都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狂暴的蓝色电流在她皮肤下、肌肉间、乃至骨骼深处疯狂窜行!她的体温在急剧升高,皮肤变得滚烫,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而混乱,如同破旧的风箱被强行拉响,脸上浮现出极度不正常的、如同醉酒般的潮红!这景象诡异而骇人到了极点,完全不像是在治疗,更像是一种外来的、强横的生命体正在对她的身体进行野蛮的入侵、改造和争夺!
林薇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冰渊!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自责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做了什么?!她是不是亲手将苏宛推向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