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太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低头看去:胸前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在汩汩冒血(刚才硬撞进去时被抓的),手臂、肩膀多处被玻璃划伤和骨刃擦伤,手掌被玻璃割得血肉模糊,腰侧之前猎手伪人留下的旧伤也因剧烈运动而崩裂!
鲜血混合着绘里香(伪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他挣扎着,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踉跄着冲出家门,用尽最后力气敲响了隔壁美咲的门。
门几乎是瞬间被拉开!美咲惊恐担忧的脸出现在门口。
当她看到凉太浑身浴血、如同厉鬼般的模样时,瞬间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骇然!
“快…进去!”凉太的声音嘶哑虚弱。
美咲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凉太连拖带拽地拉进屋内,迅速反锁上门。
她看着凉太身上恐怖的伤势,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但手上动作却异常麻利。
她冲进浴室拿来毛巾、清水和急救包(之前准备的),手虽然还在抖,却异常坚定地开始为凉太清理伤口、止血包扎。
“是…是她?”美咲一边处理着最深的那道爪痕,一边颤抖着问。
凉太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感受着体内新力量在对抗着失血和剧痛,只是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嗯,我......我杀了她。”
美咲不再多问,专注地处理伤口。
她撕开凉太破烂的衣衫(露出精壮但伤痕累累的上半身),用清水小心冲洗掉污血和暗红色的粘稠物,再用消毒药水清洗伤口,动作轻柔却迅速。
凉太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杂着血水不断滴落,却一声不吭。
沾血的毛巾在清水盆中晕开大片的猩红与暗红。
美咲颤抖却坚定的手,用镊子夹出嵌入伤口的细小玻璃碴。
止血纱布按压在深可见骨的爪痕上,迅速被鲜血浸透,又覆盖上新的。
凉太紧闭双眼,紧抿的嘴唇苍白,但胸膛因新增的强大体质仍在有力起伏。
美咲眼中噙满泪水,但眼神专注,动作利落,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救赎。
房间内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声、布料撕扯声和药水的气味。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终于被初步处理包扎好。
剧烈的疼痛被药物和体质暂时压制,但失血带来的虚弱感依旧强烈。
凉太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在经历如此惨烈的搏杀后,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后的寒星。
美咲瘫坐在地毯上,浑身也被汗水和凉太的血迹浸透,累得几乎虚脱。
她看着沙发上那个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却散发着更危险气息的男人,恐惧、敬畏、心疼、以及一种在生死边缘共同挣扎后产生的、难以言喻的强烈情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房间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窗外,伪人世界的夜色依旧深沉。
凉太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同样狼狈不堪的美咲身上。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只有一种在绝对残酷和死亡面前幸存下来的、最原始的确认——我们是活着的!我们都是好样的!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对视中,一种超越了恐惧、超越了语言、甚至超越了的、纯粹属于两个幸存者之间强烈的、需要彼此确认存在的冲动,如同野火般在冰冷的空气中点燃。
那是对抗无边黑暗与死亡的本能慰藉。
美咲的身体先动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没有羞涩,没有犹豫,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和渴望,扑进了凉太的怀里。
她的动作很轻,小心地避开了他所有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他,将脸深深埋在他染血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肩头的绷带。
凉太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怀中颤抖的躯体。
不同于伪子的冰冷,美咲的身体散发着真实的体温、汗水的微咸和洗发水淡淡的清香,还有那无法抑制的、劫后余生的颤抖。
这种真实的、属于活人的触感和生命力,如同甘泉,浇灌着他因杀戮和伪装而干涸冰冷的心田。
他没有推开她。
那沾满血污和自身鲜血的手臂,缓缓抬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最终,极其克制地轻轻环住了美咲颤抖的肩膀。
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两人就这样在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昏暗客厅里,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没有过分的动作,更没有的低语。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以及透过单薄衣物传来的的体温。
这是两个在伪人地狱中挣扎的灵魂,在染血的刀刃边缘,所能给予彼此的唯一也是最大的慰藉——一个真实的、带着痛楚与温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