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阶在温婉脚下扭曲、打滑!
她的肺部像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骨头和血肉的束缚跳出来!
身后那片寂静的山坡,那片冰冷的墓碑,那个男人穿透一切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鬼爪,死死攫住她的灵魂,拖拽着她向着恐惧的深渊坠落!
她不敢回头!
拼命甩动双腿,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向山下狂奔!
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狠狠抽打在她脸上、脖颈上,钻进衣领,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无法冷却她体内火山爆发般的灼热和恐惧。
崎岖的石阶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延伸又消失,她的脚踝在湿滑的石面上崴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摔倒,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手掌下意识撑在旁边的墓碑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不能停……不能停……”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牙齿咬破了嘴唇,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反而带来一丝异样的清醒。
她强迫自己忽略脚踝的剧痛和几乎窒息的胸腔,再次迈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
那把被遗弃在周雨晴墓碑前、象征着她对平凡生活最后一点期许的向日葵,此刻孤独地躺在冰冷的雨水中,花瓣被打落,沾满泥泞,很快被遗忘在身后。
祭奠带来的微薄祭品——几颗新鲜的苹果——也从她脱力的手中滚落,无助地在石阶上跳跃、翻滚,最终滚入路旁的草丛,消失不见。
她离墓园那道庄严森然的拱形石门越来越近了!
那扇门,此刻在她眼中代表着生的希望!
只要冲出那里,汇入山下的车流和人海……
就在温婉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凉厚重的铁艺门扉时,她的脚步猛地刹住!
身体因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栅栏上!
“锁……锁上了?!”
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惊恐地摇晃着那扇巨大的铁门,冰冷的链条发出沉重而绝望的“哐当”声,纹丝不动!
冰冷的雨水顺着铁艺花纹流淌,如同墓园无声的泪水。
怎么会?!
刚才进来时明明……
是了!
一定是宫远臻!
是他让人锁上的!
为了瓮中捉鳖,为了不让她这只误入狩猎场的惊惶小兽逃脱!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
温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无处可逃的灭顶绝望!
她猛地回头,视线惊恐地投向她刚刚亡命奔逃下来的那条石阶小路——
一片迷蒙的雨幕中,一个高大、挺拔、如同凝结了墓园所有阴影的黑色身影,正一步一步,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从那片埋葬着周雨晴的山坡上走下来。
距离尚远,雨雾模糊了他的面容细节。
但温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穿透雨幕、死死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
冰冷、锐利、带着审视猎物般的残酷无情!
仿佛她的一切挣扎、恐惧、绝望,都不过是垂死前徒劳的抽搐,早己被他尽收眼底。
他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温婉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他那不疾不徐的步伐,带着一种主宰命运的冷酷从容,将温婉刚刚燃起的逃生希望一寸寸碾碎。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滑入他早己被雨水浸透的黑色大衣衣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一步步地逼近栅栏前那团在雨中瑟瑟发抖的、被彻底困死的猎物。
温婉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她像一只误入兽笼的兔子,徒劳地缩紧身体,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阴影笼罩下来,将她唯一的逃生出口堵死在这冰冷的钢铁囚笼之中。
与此同时,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奔驰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正沿着墓园外围湿漉漉的柏油路向下行驶。
车内弥漫着血腥气、雨水湿冷的气息和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陈锋面无表情地操控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视镜和前方的道路,尽职地执行着“送出”的命令。
他像一块冰冷的岩石,隔绝了前后排的空间。
后座上,宫远修歪斜地靠在真皮座椅里。
他嘴角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染红了昂贵的白色衬衫领口。
他抬手,用昂贵的丝质手帕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优雅,擦拭着唇角的血迹。
动作间,牵动了胸口的伤处,疼得他眉头紧蹙,但那双桃花眼里却没有丝毫痛楚,反而闪烁着一种被疼痛和屈辱点燃的、更加疯狂和怨毒的光芒。
车窗外,墓园冰冷的铁艺围墙快速掠过。
就在车子驶过一个弯道,前方视野即将被茂密的松林完全遮挡的刹那——
宫远修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猛地射向墓园高处——那片埋葬着周雨晴的山坡方向!
他看到了!
隔着迷蒙的雨幕和层层叠叠的树木轮廓,他清晰地看到了山坡顶端那块显眼的白色墓碑!
更看到了墓碑前,那个如同凝固的黑色雕塑般伫立的高大身影——宫远臻!
以及那个正被绝望困在墓园铁门前、如同待宰羔羊般无助颤抖的纤细身影——温婉!
一抹扭曲得近乎狰狞的笑容,如同地狱之花,在宫远修染血的嘴角骤然绽放!
“哈……哈哈哈……”低沉而充满恶毒快意的笑声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混杂着伤口被牵动的抽气声,显得格外诡异。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他死死盯着那片山坡,眼神如同发现了意外宝藏的毒蛇,“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绵羊自己撞进了恶龙的巢穴……还目睹了这么一场……好戏……”
他猛地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如同戏剧般上演的追逐场面,仿佛那结局早己注定,无需他再费神。
他迅速从浸湿的外套口袋深处摸出手机。
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映亮了他脸上残留的狼狈和眼中燃烧的野心与阴狠。
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只有一串加密号码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
宫远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即将掀起风暴的兴奋:
“金先生,听着!立刻查一个人!名字叫温婉!温暖的温,婉约的婉!我要她的全部资料!记住,是‘全部’!从她出生到现在,她的家庭背景,她的社会关系,她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最近……特别是她和‘那边’有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联系!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他的眼神阴鸷得可怕,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嘶嘶吐信:
“我有预感……这个小丫头身上……藏着能让我们扳倒宫远臻的……致命筹码!动作要快!”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简洁而恭敬的应答声:“明白,二少爷。”
宫远修掐断了电话,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再次望向窗外急速后退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墓园轮廓,嘴角那抹嗜血的笑容再也无法掩饰。
“宫远臻……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即将报复的快意和扭曲的兴奋。
黑色奔驰加速驶离,如同融入雨夜的幽灵。
而墓园冰冷的大门内,温婉的背脊死死抵着铁栅栏,如同被钉在处刑架上的祭品,绝望地看着那个掌控她生死的身影,踏着如同丧钟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过湿漉漉的石板路,走过层层叠叠的冰冷墓碑,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深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深渊,居高临下地、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她苍白的脸、颤抖的身体和那双盛满了惊恐与绝望的眼睛。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冰冷的雨声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手——
温婉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如同墓碑般坠落的审判。
然而,想象中的暴力并未降临。
那只骨节分明、曾扼断敌人喉咙的手,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伸向了她颈侧……被雨水打湿、紧贴在冰冷铁门上的头发。
温婉猛地睁开眼,撞进他深不可测的瞳孔里。
“你,”宫远臻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磨过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重重砸在温婉的心上,“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