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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凤心里咯噔一下：“你还想咋地？”
赵宏征的目光，像扫描仪似的，在她和李翠花身上来回扫。
那眼神，让王金凤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站在冰天雪地里。
“婶子。”赵宏征戏谑道。
“我记得…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青玉平安扣…挺好看的？是我爹当年在玉器厂学徒时，亲手磨了送给二叔的定亲礼吧？”
王金凤下意识捂住了脖子，脸色煞白：“你…你…”
“还有奶奶。”赵宏征又转向李翠花，眼神落在她干瘦的手腕上。
“您这银镯子，看着眼熟啊？是不是我妈当年嫁过来，孝敬您老人家的那一对儿？另一只呢？也给我呗？留个念想。”
李翠花的手猛地缩回袖子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哦，对了。”赵宏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语气“诚恳”得让人吐血。
“二叔那块‘上海’牌手表，不是厂里先进奖励的吗？还有涂山那小子，脚上那双‘回力’篮球鞋，新的吧？听说花了十几块呢？”
他掰着手指头，像是在算账，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
“婶子，您那玉扣子，算一百不过分吧？奶奶这对银镯子，分量足，算一百五。二叔的手表，旧了，算八十？涂山的球鞋，新，算十五？”
“这加起来…三百西十五。”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腼腆又老实巴交的笑容：
“婶子，奶奶，您看…这一千八的现钱，加上这三百西十五的‘念想’，凑个两千一百西十五…离两千五还差三百五十五呢。”
“要不…您二位再凑凑？实在不行…二叔那件新做的呢子大衣？或者奶奶您压箱底那两匹的确良布？”
“赵！戎！征！”王金凤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珠子通红，气得浑身像打摆子。
“你…你个小王八羔子！你敲竹杠！你不得好死！”
李翠花更是气得翻白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给！给他！”李翠花猛地喘过一口气，嘶声尖叫，老脸扭曲。
“给他！都给他！让他拿！让他拿去买棺材！”
“只要他把涂山弄出来！把名额让出来！都给他！”
“让他带着这些破烂滚！滚得远远的！滚去乡下当一辈子泥腿子！老赵家没他这号人！”
王金凤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赵宏征那副“你不给我就不干”的死样子，再看看婆婆那豁出去的眼神，知道这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她狠狠心，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玉扣，那绳子勒得她脖子生疼。
又哆嗦着从手腕上褪下那对沉甸甸的银镯子，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等着！我去拿钱和表！”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转身就往隔壁二房家里冲。
很快，王金凤也回来了，手里攥着一叠钱，还有一块半旧的手表，脸色铁青地扔在地上。
“一千八！一分不少！加上这堆破烂！拿上！滚！”
赵宏征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子，一张张捡起地上的钱，仔细数了数。
又拿起手表，看了看，还放到耳边听了听走时。
最后才捡起那玉扣和银镯子，掂量了一下。
“嗯，钱数对。”他点点头，脸上那点委屈早没了影儿，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
“奶，二婶，你们放心。明天一早，派出所一开门，我立马就去‘澄清’。”
“今晚…让我好好给我爹妈上柱香，告个别。行吧？”
“赶紧滚去上你的香！”王金凤恶毒地啐了一口：“最好让你那死鬼爹妈保佑你，在乡下别冻死饿死！”
“就是！赶紧滚！看见你就晦气！”李翠花也骂骂咧咧。
两人像躲瘟疫似的，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地回了隔壁二房家。“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赵宏征抱着那一堆钱和东西，转身回了自己冰冷的屋子。
门一关。
他脸上那点平静瞬间消失，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又畅快的笑容。
“蠢货，钱他娘的到手了，还想让老子去顶罪？”
他把钱、玉扣、银镯子、手表，一股脑全扔进了随身空间里。
那厚厚一沓钱，在空间里堆着，看着就踏实！
隔壁二房那低矮的房子里，隐隐约约传来李翠花和王金凤压低了却依旧尖利的咒骂声：
“小畜生！挨千刀的！心肝都黑透了！”
“让他拿！看他能得意几天！等涂山出来，当了工人，吃上商品粮，住上这亮堂房子，气死他！”
“就是！让他滚去乡下啃泥巴！一辈子翻不了身！”
“睡觉睡觉！懒得为那丧门星生气！明儿还得去接涂山呢！”
声音里充满了自以为得计的愚蠢和贪婪。
赵宏征听着，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走到屋子角落那个小小的木柜前。
柜子上，摆着一个简陋的木头牌位，上面写着：慈父赵建国、慈母赵兰芝之灵位。
前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干掉的香灰。
赵宏征看着牌位，眼神变得无比柔和。
他找来三根新香，就着煤油灯点上。
青烟袅袅升起。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爹，妈。”
“儿子不孝，让你们在地下还跟着受委屈了。”
他咧开嘴，笑容有点狠，又带着孩子气的得意。
“爹，妈，你们看！”
“明天天不亮，儿子就走！去黑河！去那冻掉下巴颏的地界儿闯去！”
“儿子指定活出个人样来！比在城里当工人强百倍！”
“那帮吃咱家绝户的畜生？哼！等着吧！儿子让他们哭都找不着调门！”
“爹，妈，你们安心。”
“儿子…给你们磕头了！”
“咚咚咚！”
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额头沾了灰。
赵宏征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
小心翼翼地把钢笔、照片、断亲书，都收进了空间最深处。
他站起身，吹灭了煤油灯。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窗外，寒风依旧鬼哭狼嚎。
隔壁二房的咒骂声也渐渐停了，传来了打鼾的声音。
赵宏征坐在冰冷的炕沿上，眼神在黑暗里亮得吓人。
他听着隔壁的鼾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跑路？
当然要跑！
不过嘛……
他爹妈的抚恤金，还有那些被二房坑走的老物件，是不是也该物归原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