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春光是从后山桃林漫进静室的。魏无羡趴在案上看蓝忘机用镇魂玉碎片温养灵泉,合璧的玉佩浮在水面,笛琴虚影搅碎一池波光,将他发间银蝶簪映得明明灭灭。
“蓝二哥哥,这玉佩好像越来越亮了。”他晃了晃手腕,蓝氏抹额松松系着,露出后颈淡去的疤痕。蓝忘机捞起玉佩,指尖划过“琴心渡厄,笛魂破渊”的刻字,灵泉突然泛起涟漪——玉佩竟自行飞出,悬在屋中绕着两人打转,洒下的光点落在魏无羡腰侧旧伤处,传来一阵暖痒。
“是镇魂玉在自愈。”蓝忘机扣住他发烫的手腕,“你母亲的魂魄封镇符煞时,将灵力注入了玉中。”
话音未落,玉佩猛地发出强光,撞开了静室的窗棂。两人追至院中,见玉佩悬在新栽的桃树上空,光点渗入树根,枯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开出半树粉白的花。蓝思追抱着药碗路过,惊得打翻了碗:“含光君!魏前辈!这桃树是……”
“是我娘当年在云深不知处种的‘挽魂桃’。”魏无羡轻抚花瓣,指尖沾了点光粉,“她说此花能引魂归位,可惜后来枯死了……”
蓝忘机望着玉佩与桃树共鸣的奇景,忽然想起藏色散人手书中的最后一句:“镇魂玉归位之日,便是故人梦醒之时。”他正欲细思,却见玉佩突然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后山寒室飞去。
寒室石门在玉佩光芒下自动敞开。魏无羡踏进门时,忽觉一股熟悉的灵力包裹住他——石壁上原本空白的祭台竟浮现出藏色散人的画像,画像下的石匣正随着玉佩的震动缓缓打开。
匣中躺着的不是灵器,而是一卷泛着水光的素绢。魏无羡展开素绢,上面用朱砂画着镇魂玉的完整图谱,角落题着一行小字:“阿婴亲启:温氏所炼阴虎符,实乃镇魂玉碎裂时逸出的煞气所化。若想彻底净化,需以双生灵器引魂归位,再以忘机琴与陈情笛奏响《镇魂曲》。”
“《镇魂曲》?”魏无羡抬头看向蓝忘机,“是蓝氏禁书里那首能聚魂的古曲?”
蓝忘机的抹额微微一颤。他想起父亲曾说,《镇魂曲》需以至亲之人的灵力为引,奏响时能沟通阴阳,却也可能被戾气反噬。而此刻,镇魂玉与挽魂桃共鸣,分明是在催促他们尝试。
“我来引魂,你奏曲。”魏无羡将素绢塞进蓝忘机手中,陈情笛己抵在唇边,“我娘的魂魄被封在阴虎符里这么多年,不能再等了。”
暮色西合时,寒室中响起奇异的合奏。魏无羡的笛声如泣如诉,牵引着镇魂玉的光芒织成光网,蓝忘机的琴音沉稳如钟,每一个音符都化作光点融入光网。当《镇魂曲》奏至高潮,挽魂桃的花瓣突然漫天飞舞,与玉佩的光芒交织成漩涡,漩涡中心,渐渐浮现出藏色散人的虚影。
“阿婴……”虚影伸出手,触到魏无羡的脸颊时化作点点星光,“傻孩子,让你受苦了。”
魏无羡的眼泪砸在镇魂玉上,玉纹中突然涌出一股纯净的灵力,瞬间冲散了他体内残留的阴煞之气。蓝忘机及时收了琴音,扶住软倒的他,却见藏色散人的虚影对着两人微笑,手中抛出两枚玉扣——正是当年她与魏长泽的定情信物。
“镇魂玉既己合璧,阴虎符的煞气便不足为惧了。”虚影渐渐变淡,“往后,替娘看看这云深春色。”
光网散去时,寒室的石壁上浮现出完整的镇魂玉图腾,而魏无羡手中的玉佩己化作温润的白玉,上面的笛琴虚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两行浅刻的小字:“忘羡一曲远,曲终魂自安。”
蓝忘机抱着昏睡的魏无羡走出寒室,天边挂着一弯新月。挽魂桃的枝头开满了夜花,花瓣落在镇魂玉上,竟凝成露珠滚入魏无羡的袖口。
“蓝二哥哥……”魏无羡在他怀中呢喃,“我好像听见娘说,彩衣镇的莲子该熟了。”
蓝忘机低头,见他眉心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格外分明,便轻轻应了声:“好,等你醒了,我们就去。”
第二日清晨,蓝氏弟子们发现后山的挽魂桃全开了,粉白的花雨落满云深不知处。有人在寒室门口捡到一枚玉扣,上面刻着“无羡”二字,而静室的案头,放着另一枚刻着“忘机”的玉扣,两枚玉扣之间,镇魂玉正静静躺着,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魂归与重逢的故事。
而在云深不知处之外,一艘驶向东瀛的商船上,金光瑶捂着胸口的伤,望着手中半块染血的阴虎符残片,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残片上,新出现的裂纹竟与镇魂玉的纹路隐隐呼应,仿佛在预告着下一场风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