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终于煮好了。
冷夜白一脸镇定地将碗端上桌,看似稳如老狗,其实手微僵,心微慌。
碗里那坨面,呃……面条糊成一团,汤底浑浊得像洗锅水,最绝的是那颗鸡蛋,碎成渣,还糊了。
“……”
“比周雪欢的脸还难看。”绛暖星点评。
她拿起筷子,看了冷夜白一眼:“你这么紧张干嘛?下毒了?还是怕我给你发差评?”
冷夜白坐在她对面,盯着她拿筷子的手,连呼吸都在压着:“你吃不吃?”
“吃啊。”绛暖星夸张地点点头,“我向来尊重主厨的努力。”
她挑起一筷子滑溜溜的面,吹了吹,送入口中,然后沉默了两秒。
“……”
冷夜白眯了眯眼:“很难吃?”
“不是。”她咀嚼着,一本正经地说:“比想象中好一点。”
冷夜白松了口气:“给我你手机。”
说着,他伸手就要拿她手机。
绛暖星看他一眼,眼神像是懒得计较:“随你。”
冷夜白捧起她手机,原本也就打算翻翻她相册,图一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料能让群里再爆一轮。
刚一点开,整个相册分区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有强迫症的人在管理。
【乐】
点进去,她穿着不同的衣服,弹奏不同的乐器。有照片和视频,角度找的很好,几乎统一。
他默了三秒,退出。
【舞】
这女人能文能武,能台上蹦也能台下坐。视频里她头发飞起,换了一个又换一个舞种,像是换了性格。
冷夜白眼皮跳了一下,继续往下。
【画】
从板绘、速写、素描、色粉、水彩、油画……她居然都画过,风格跨度大得吓人。
【吃】
美食照合集,从星级餐厅到路边摊,满满的生活气息。
【人】
她自己拍的美照,不多,但每一张都精致得像是随便一发都能上杂志。还有秦琼琳,光线角度都处理得很温柔。
【书】
是她练的书法,一张又一张。行草隶篆她都练,字迹飘逸又有劲道。有些是临摹碑帖,有些看起来像自己写的诗。
【景】
随手拍的风景照片,日出、夜色、街灯下的雨、阳光透过天台栏杆。拍得随意但有情绪,像是她自己看见世界的方式。
【日】
日常碎片,Vlog短片,还有各种奖杯照片和证书,光荣得像是她随手扔着玩。
他掀起一点眉,继续往下滑。
【群英荟萃】
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还有沈怀川那个小猪头。
冷夜白盯着手机,整个人都有点失神。他本以为她就是个聪明漂亮、有点拽、脾气大还爱怼人的博主。结果手机一翻,这哪是博主?这是活脱脱一个小天才。
他把手机还给她:“你干脆把手机设成展览馆吧,才艺大赏,很有说服力。”
绛暖星筷子一顿:“你是说我凡尔赛?”
“不是,”他撑着下巴看她,“我说你牛。”
绛暖星没理他,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开始总结。”
冷夜白坐对面,认真听她打分。
“面太碎,口感差,”她掰着手指,“蛋全碎了,失去完整性,咸味偏重,整体失衡。”
冷夜白挑眉:“翻译一下?”
“能吃。”她摊手。
冷夜白抬手,拿起她吃完的碗,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汤。
“……不咸。”他说。
绛暖星下意识想怼,他喝她剩的干嘛?可冷夜白神色淡然,根本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这家伙都亲过她了,喝个汤算什么。
她说:“味觉障碍是病,得治。”
冷夜白放下碗,回她一句:“你嘴太毒,也得治。”
绛暖星笑:“我这叫口味真实。”
冷夜白:“嗯,我信你。”
他低声补了一句:“毕竟你吃得还挺干净。”
绛暖星瞪他一眼:“闭嘴,我是不想浪费食物。”
冷夜白走进厨房刷碗,绛暖星走进卫生间洗漱。
洗完就窝回沙发,头靠着抱枕,可脸颊却烫得发胀,一阵一阵地发热。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掌心温凉,刚一贴上,就被那热度烫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感觉,有点像要发烧了?冷夜白这碗面威力也太大了吧?
但下一秒,身边传来那熟悉又欠揍的声音:“你该睡觉了。”
绛暖星眼睛都没睁,语气毫不客气:“你管我?”
冷夜白站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对。”
她睁眼,眼神带火:“你管不着。”
“由不得你。”
“冷夜白。”
“我在。”
绛暖星顿住,她突然不知道怼什么。半晌,她扯了扯毛毯,把脸埋进去一半,闷闷道:“你好烦。”
冷夜白低头看着她,只笑。
绛暖星仍旧窝在毛毯里,头也不抬:“冷总管天管地还管──”
话音未落,就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
“你能走还赖在沙发上?”
“我哪有赖?”她挣扎两下。
“闭眼,关机。”
“你以为我是什么电子产品吗?!”
“你没电子产品听话。”
“冷!夜!白!”
“我!在!”
“……”
绛暖星彻底无语了,这男人今天是把“我在”当口头禅背了吗?
她被他稳稳地放在床上,后脑刚贴到柔软的枕头,整个人就像突然断电似的。
诶?不对。
脑袋好像有点晕。
她盯着天花板,眼神有些发飘,嗓子也像被什么刮了一下。
不会……真发烧了吧?
她拧了拧眉,声音轻了些。
“……冷夜白。”
男人正转身准备走出房间,听见她喊,动作一顿:“嗯?”
“……倒杯水。”她声音哑哑的,不像她平时怼天怼地的语调,像是风一吹就能碎。
冷夜白回头看她,绛暖星躺在床上,脸颊因为发热而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没多问,转身离开房间,脚步比刚才轻了许多。
冷夜白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想了想,皱着眉去翻医药箱。他不知道她把东西放哪,找了几处才翻出体温计。
等他端着水、拿着体温计回到卧室时,床上那团人己经蜷成了一小坨。
睡着了。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没急着叫醒她。
睡着的时候没有平时的嚣张,反而显得安静得很。
冷夜白抬手,犹豫了一秒,用手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烫的,是真的有点烧。
刚准备起身去喊她喝水,绛暖星就翻了个身,额头首接磕在他膝盖上。
冷夜白:“……”
他低头看着她,只见这女人皱着眉,再然后,脚一伸,把床上的多啦A梦娃娃踹飞了。
“……”
还没完,她手臂一伸,往他腰间一扯,他那衬衫原本规规矩矩塞在西裤里的下摆,生生被她拽了出来。
“绛暖星。”他低声警告。
没有回应。
冷夜白无奈地站起身,走到床尾,弯腰想把被子重新盖好,结果一双冰凉的脚丫子,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衬衫底下。
准确落点,放在了他小腹上,冷夜白整个人僵住,整整两秒没说出话来。
“……”
他沉默三秒,轻轻叹了口气,像妥协,也像认命,把手里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把那双罪魁祸首的脚一并裹进去,重新盖好。
可她依旧不老实,刚刚才把脚收好,这会儿又换了战术,十指灵活如蛇,专挑他衬衫下摆往上卷。他无数次拂开她的手,结果她又像回弹的发条,继续揪。
冷夜白咬着牙,低声念叨:“你到底是在梦里谈恋爱还是打仗?”
她没回应,接着一通梦中耍流氓,连睡相都带战斗力。
终于,冷夜白忍无可忍,抓起被子,以多年出差收行李的技巧,一口气把绛暖星裹成一只人形粽子,卷得结结实实的。
她小声哼了一句,但这次没再翻身。
冷夜白站在床边,长出一口气。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