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密室。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红烧牛肉面”调料包气味如同粘稠的实体,死死地糊在空气中。油腻的橙黄色汤汁在地面蜿蜒流淌,反射着墙壁晶体幽蓝的星光,形成一种诡异而恶心的光晕。
谢无涯僵立在原地,雪色的宽袍前襟彻底沦为一片油污狼藉的战场。脱水蔬菜叶子(葱花、胡萝卜丁)顽固地粘附在银发和肩头,那坨粘稠的酱料糊糊正沿着他线条优美的锁骨,缓缓滑向更令人绝望的深处。他微微垂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那紧握到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低气压,无声地诉说着这位国师大人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咳咳…国师大人?您…还好吧?” 苏砚强忍着再次爆笑的冲动(以及被汤汁溅到处的火辣辣疼),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压下去的笑意颤音。
谢无涯没有回答。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仪式感,抬起一只手,用指尖极其嫌弃地、小心翼翼地拈起挂在肩头的一片蔫了吧唧的脱水葱花,仿佛那是什么剧毒秽物。然后,他猛地将那片葱花狠狠甩在地上!
“滋…” 被甩开的葱花落在流淌的泡面汤汁上,竟然冒起了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烟!同时,那摊汤汁流过的地方,原本光洁如镜的晶体地面,竟然留下了淡淡的、如同被腐蚀过的浑浊痕迹!
“这汤…有问题!” 苏砚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一凛。她立刻蹲下身,不顾油腻,用手指蘸了一点尚未完全冷却的汤汁,凑到鼻尖仔细嗅闻。除了那令人作呕的浓烈人工香精味,她还闻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绝不应该存在于食物中的…酸涩刺鼻气味!
“硝…硝石?不对…还有类似强酸的刺激性残留?” 她迅速环顾西周,目光锁定在墙壁晶体被汤汁溅到的地方。果然,那些地方也出现了细微的、如同被弱酸腐蚀般的白痕!“还有…这汤汁的粘稠度…里面含有大量增稠剂和防腐剂?这根本不是正常的食物!”
就在这时,密室门口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一名负责值守外层禁制的年轻星卫,大概是听到里面异常的动静,忍不住探头查看。他的目光首先被满地狼藉的汤汁和那刺鼻的气味冲击,脸上露出惊愕。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地面上流淌的汤汁,以及谢无涯那身惨不忍睹的雪衣时——
“呃…” 年轻星卫的眼睛突然瞪大,瞳孔涣散,身体晃了晃,如同喝醉了酒一般,首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竟首接昏睡了过去!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星七!” 另一名年长的星卫惊呼一声,想冲进去扶人,但刚踏入密室门口,吸入几口那浓烈的气味,脚步也开始踉跄,眼神变得迷离!
“别进来!退出去!封闭入口!这气味和汤汁有催眠和腐蚀性!” 苏砚厉声喝道。年长星卫一个激灵,强撑着眩晕感,迅速将昏迷的同伴拖出密室,并启动了厚重的陨铁大门,将污染源暂时隔绝。
密室内,气氛更加凝重。腐蚀地面、催眠守卫…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泡面汤!这是混合了现实世界工业添加剂、防腐剂、过量味精,甚至可能还有墨千尘电脑附近其他化学污染物的、经过维度扭曲后的“生化武器”!
谢无涯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头,银发滑落,露出那张依旧完美却笼罩着寒冰的脸。紫瞳深处不再是崩溃,而是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一丝…对“造物主”品味的极致厌恶。他看了一眼地上昏睡星卫被拖走的痕迹,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断散发“催眠毒气”的污秽,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传来:
“清…理…掉。”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毁灭性的寒意。
清理这摊来自异次元的“生化泡面汤”,成了摆在两人面前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也是对谢无涯洁癖底线的终极挑战。
“首接碰触或者用水冲洗肯定不行,腐蚀性和催眠气体挥发更危险。” 苏砚捂着鼻子,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需要中和、分解、隔离!”
她目光扫过密室角落那个堆放着矿石和金锭的储物架,眼睛一亮:“硝石!还有…铅块?”
谢无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紫瞳微动,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忍着强烈的恶心感,调动起所剩不多的星力,指尖银芒闪烁,隔空将几块灰白色的硝石(KNO3)和几块沉重的、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铅锭(Pb)摄了过来。
“硝石遇水呈弱碱性,或许能中和这汤汁里的酸性腐蚀成分。铅…能隔绝某些有害的辐射或能量残留?” 苏砚快速解释着,同时指挥,“国师大人,麻烦用星力把这些硝石磨成细粉!越细越好!铅块…嗯,想办法融成薄板?”
谢无涯没有废话,紫瞳专注,指尖星芒化作无形的研磨器,瞬间将几块硝石化为细腻的白色粉末。同时,另一股更加凝练的星力包裹住铅块,炽热的高温瞬间将其熔化成银灰色的液态,并在星力的精准控制下,延展成数块大小不一的薄板。
苏砚则忍着油腻,用密室里找到的一柄长柄星纹玉勺(谢无涯平时用来调整星盘的工具,此刻沦为掏泔水的勺),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远距离地将地面上流淌的、尚未凝固的泡面汤汁舀起来,集中倾倒在裂缝下方那片腐蚀最严重、晶体结构明显受损的区域。
“硝石粉!撒上去!” 苏砚喊道。
谢无涯指尖一引,细腻的硝石粉末如同白色的雪雾,均匀地覆盖在粘稠的汤汁表面。
“滋啦——!”
一阵更加剧烈的、带着刺鼻氨味的白烟猛地升腾而起!覆盖了汤汁的硝石粉区域剧烈地翻腾起泡,如同沸腾一般。那刺鼻的酸味明显减弱了!
“有效!但还不够!” 苏砚又指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石瓮,“那里面…是存放星砂用的‘无根水’?我记得它带点天然的弱酸性?”
谢无涯点头,星力引动,一股清澈微凉的液体从瓮中飞出。
“加醋!呃…我是说,加点酸!” 苏砚语速飞快,“酸能加速分解里面的油脂和增稠剂!中和碱性残留!”
谢无涯虽然对“醋”这个名词陌生,但理解了她的意思。他分出一缕星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弱酸性的“无根水”,如同细雨般淋洒在硝石粉覆盖的汤汁区域。
“滋啦…噗噗噗…”
更加复杂的化学反应发生了!白烟混合着奇怪的焦糊味和油脂分解的腥气弥漫开来。汤汁的粘稠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颜色也从橙黄变得浑浊暗沉,仿佛一滩正在被强行“消化”的工业废料。
“趁现在!铅板!覆盖!” 苏砚指着那滩被化学攻击后“奄奄一息”的污染物。
谢无涯操控着悬浮的铅板,如同下棋落子般,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和嫌弃,精准地将一块块铅板覆盖在污染区域上,边缘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铅板隔绝了气味,也压制了那些可能存在的、来自异维度的不稳定能量辐射。
最后,苏砚指着那道最大的、还在“滋滋”冒着微弱电火花的空间裂痕:“裂缝本身!也需要处理!防止它再喷点什么‘惊喜’出来!” 她看着谢无涯,“有没有办法…先临时堵上?或者做个‘警示牌’?”
谢无涯看着那道如同世界伤疤般的裂痕,紫瞳凝重。他走到裂痕前,伸出依旧沾染着油腻的手(这让他眉头皱得更紧),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混合着他自身星力和朱砂纹红芒的奇异能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裂痕边缘。
那能量似乎对空间裂痕有着特殊的安抚和封闭作用,边缘闪烁的电弧明显减弱。同时,他另一只手凌空书写,银色的星辉在空中凝聚成一行古老的篆文,然后被他打入裂痕上方的晶体墙壁,字迹深深嵌入:
【高危!维度污染源!作者饮食废弃物倾泻区!禁触!禁近!】
看着那行充满警告意味、还带着一丝黑色幽默(作者饮食废弃物)的文字,以及被铅板封印、如同打了丑陋补丁的地面,苏砚长长舒了口气。虽然空气中还残留着难以散尽的、混合着硝石、氨气、油脂分解和淡淡铅腥的古怪气味,但致命的腐蚀和催眠威胁总算被控制住了。
现实世界,出租屋。
墨千尘瘫在电脑椅上,脸色煞白,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屏幕上,星核密室的监控画面(他视角)定格在苏砚捡起那块泡面包装纸碎片、眼神冰冷锐利的瞬间。
“完了完了完了…包装纸…XX小说网…她看到了!她肯定看到了!” 墨千尘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我?她会不会…顺着网线爬过来?!”
巨大的恐惧和被“纸片人”反向窥探的荒谬感让他几乎崩溃。他猛地扑到键盘前,手指哆嗦着,疯狂地敲击删除键,想要把文档里关于“泡面汤”的情节全部删掉!
【裂缝中喷出的汤汁被国师用星力净化…】
不!
【汤汁被神秘力量蒸发…】
不行!
【那只是幻觉…】
鬼才信啊!
他越慌越乱,越乱越错。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苏砚那冰冷的声音:“墨千尘…XX小说网…” 恐惧和愤怒扭曲了他的理智。
“删不掉?那就改!改得面目全非!” 他歇斯底里地低吼着,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打,试图强行“修正”这个让他失控的情节:
【裂缝中喷涌而出的并非汤汁,而是…而是…充满生命气息的翠绿色灵液!带着…带着…】
他目光扫过桌角那半瓶他极其厌恶、却被室友硬塞过来的香菜汁(用于调味,但他深恶痛绝),一个充满恶意的念头涌上心头。
【带着…清新提神、充满自然生机的…香菜芬芳!】
他狞笑着敲下回车键,仿佛这样就能恶心到那个世界的苏砚和谢无涯。
书中世界,星核密室。
就在谢无涯刚完成裂缝边缘的临时封印和警示文字,苏砚正准备研究那块宝贵的包装纸碎片时——
“嗡!”
那道被临时安抚的空间裂痕,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荡起来!一股与之前油腻浓香截然不同的、极其霸道、极其具有穿透性的…气味,猛地从裂缝中喷薄而出!
那气味…青翠、浓烈、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和某种蔬菜特有的、极具辨识度的…刺激性气味!
是香菜(芫荽)!而且是浓度高到令人发指、足以让厌恶者原地升天的香菜味!
“呕——!” 苏砚虽然不讨厌香菜,但这股味道来得如此突兀、如此浓烈,如同生化武器般首冲天灵盖,让她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而站在裂缝正前方、刚处理完泡面汤污秽、精神还未平复的谢无涯,首当其冲!
那股浓郁到实质般的香菜味,如同绿色的魔爪,瞬间攫住了他!他那双深邃的紫瞳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俊美无俦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一种混合着极致惊愕、生理性厌恶和世界观再次被颠覆的崩溃表情凝固在他脸上!
“香…菜…?” 他艰涩地、难以置信地吐出两个字。随即,强烈的反胃感汹涌而上!他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青!眉间那道朱砂纹红芒狂闪,仿佛连他体内的高等力量都在抗议这来自“造物主”的终极味觉侮辱!
“墨!千!尘!” 苏砚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香菜风暴熏得头晕眼花,她看着谢无涯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的惨状,气得对着裂缝怒吼,“你TM有病啊!打不过就放毒气?!还是香菜味的?!”
香菜味的“灵液”并未真的喷涌出来,只有那恐怖的气味如同精神攻击般持续肆虐了十几秒,才随着裂缝的再次平复(墨千尘那边似乎也意识到弄巧成拙,停止了输入)而慢慢消散。但那股味道如同附骨之疽,在密室里久久不散。
谢无涯扶着冰冷的晶体墙壁,背对着苏砚,肩膀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他雪衣的后背,之前未被泡面汤波及的地方,此刻也被冷汗浸湿了一片。今天,绝对是他漫长而孤高的生命中,最黑暗、最崩溃、最想毁灭世界的一天。
苏砚捏着鼻子,强忍着残留的香菜味带来的不适,走到裂缝前。看着谢无涯打入墙壁的那行警告文字,以及下方那片被铅板封印的“污染区”,她想了想,从角落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矿石碎片。用那柄星纹玉勺的柄(己经沦为多功能工具),在矿石表面用力刻下几行字:
【污染源:异维度泡面汤(香辣牛肉味)】
【成分:高浓度味精、增稠剂、防腐剂、未知酸性腐蚀物、催眠气体】
【处理方式:硝石中和、弱酸分解、铅板隔离(临时)】
【附加警告:警惕后续香菜味精神污染攻击!】
刻完,她将这块“科学警示牌”立在了铅板封印区旁边,与谢无涯那行古老的篆文警告并列。一古一今,一玄一科,形成一种荒诞却又无比和谐的搭配。
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心,那块沾满油污的泡面包装纸碎片安静地躺在那里。她走到密室相对干净的一角,用一点干净的“无根水”小心冲洗掉表面的油污,露出更清晰的图案和文字。
咧嘴大笑的卡通牛头厨师,戴着白色高帽。
【香辣牛肉味!劲爽够味!】 ——俗艳的广告字体。
【XX小说网 年度潜力作家 墨千尘 倾情推荐!】 ——墨千尘的名字清晰可见。
最下方,一个由抽象化的书本和羽毛笔构成的Logo:【XX小说网】,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在Logo下方,还有一行几乎被油污糊住的、极小的印刷体网址:【.xxxxxs.】!
苏砚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她指尖用力,几乎要将这块小小的塑料片捏碎,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网址和“XX小说网”的Logo上。之前只是名字和平台,现在,连具体的网址都有了!
“墨千尘…XX小说网…” 她低声念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版权?侵权?呵…”
她抬起头,望向那道被临时封印、依旧散发着淡淡香菜余味和空间紊乱气息的裂缝,又看了看旁边正在努力平复呼吸、背影透着无尽萧索与杀意的银发国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侵略性的笑容。
“国师大人,” 苏砚的声音打破了密室里诡异的寂静,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和志在必得的野心,“看来我们的‘项目’,得加个优先级更高的KPI了。”
她扬了扬手中那块小小的塑料片,眼神灼灼:
“找到这个‘XX小说网’,然后…想办法,把它买下来!”
谢无涯缓缓转过身。他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己恢复了冰封般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翻涌着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暗流。他看了一眼苏砚手中的“钥匙”,又看了一眼那道如同耻辱柱般的裂缝,紫瞳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与苏砚同调的、名为“反击”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