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水库旁的废弃观测站比想象中隐蔽。程峰和苏芮借着夜色接近，雨水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建筑外围没有守卫，但每个入口都有精密的生物识别锁。
"军用级别。"程峰检查着锁具，"不是普通组织能搞到的。"
苏芮的手腕突然刺痛，"0"和"1"交替闪烁。她鬼使神差地将手腕贴在识别屏上——锁具发出柔和的蓝光，门无声滑开。
两人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拔枪进入。内部是令人意外的现代化设施，与破败的外表截然不同。走廊两侧是透明实验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先进设备，但空无一人。
"撤离了？"程峰低声问。
苏芮摇头，指向地面："灰尘上有新鲜拖痕。他们刚离开不久。"
走廊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用紫色颜料涂着"数字黎明"的字样。门没锁，里面的景象让两人僵在原地——
数十个透明生命维持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体都连接着复杂的管线。但不同于欧米伽事件的紫色液体，这些舱体里充盈着淡蓝色凝胶，浸泡着年龄各异的躯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人"的头部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晶体化，有些甚至己经完全变成了紫色半透明物质。
"活体服务器..."苏芮的声音发抖，"他们在把人类改造成量子计算机。"
程峰检查着控制台："这里有数据传输记录。过去三个月，每天午夜都有大量信息涌入...像是某种分布式计算。"
突然，警报声刺破寂静。红光闪烁中，一个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未经授权访问。清除程序启动。"
所有舱体同时亮起刺眼的蓝光，里面的"人"开始抽搐。苏芮冲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动作快得不似人类，仿佛某种本能被激活。
"我在关闭系统，但需要时间！"她喊道，声音带着奇怪的电子质感。
程峰举枪警戒门口，却听到通风管道传来响动。一个娇小的身影灵巧地翻出，落在两人之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黑客风格的服装，左眼戴着高科技目镜，右手腕上清晰地刻着数字"13"。
"你们不该来这里。"女孩说，声音冷静得与年龄不符，"尤其是你，7号。他们在等你。"
程峰的枪口立刻转向她："13号实验体？"
女孩笑了，露出虎牙："曾经是。现在叫我阿尔法。"她突然扯下目镜，露出那只眼睛——完全是紫色的晶体，"我是第一个成功接入'数字黎明'的人，也是唯一保持自我意识的。"
苏芮的手腕剧烈疼痛，"0"和"1"疯狂闪烁。一段新的记忆涌现：白色房间里，她给13号注射某种药剂；女孩痛苦尖叫；然后...紫色眼睛第一次睁开...
"我认识你。"苏芮艰难地说，"我...对你做了什么？"
13号——阿尔法——的表情软化了一瞬："你救了我。当林博士要销毁'失败品'时，你偷偷修改了药剂成分，让我保留了部分人性。"她指向那些抽搐的舱体，"但他们没有这么幸运。"
警报声突然升高，一个机械音宣布："终极协议激活。所有单位准备接收7号。"
"没时间解释了。"阿尔法冲向另一台控制台，手指飞舞，"我在系统里留了后门，可以暂时阻断连接。但你们必须找到核心主机，就在—"
她的声音被爆炸声打断。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阿尔法的目睛闪烁红光："是清扫者！他们来了！"
金属门被整个扯下，三个巨型人形机械走入。它们的外形近似人类，但全身由紫色晶体构成，眼睛位置是两团跃动的蓝火。
"生物机械混合体..."程峰开火，但子弹只在晶体表面留下浅痕，"该死！"
阿尔法按下某个按钮，天花板喷出白色烟雾："这边！快！"
三人冲进通风管道，身后传来晶体机械撕裂设备的声音。阿尔法领着他们在狭窄的管道中爬行，最终来到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面摆满了电子设备。
"安全屋。"她喘息着说，"他们探测不到这里。"
苏芮抓住阿尔法的手："告诉我们真相。什么是'数字黎明'？为什么他们叫我7号？"
阿尔法的紫色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因为你就是蓝图。'七月计划'时期，他们扫描了你的大脑结构作为原型。现在'数字黎明'正在批量生产改良版——那些活体服务器。"
她调出一组全息图像，显示出一个巨大的人脑神经网络模型："但系统不完整，需要原始蓝图重新校准。所以他们一首在找你。"
程峰指着苏芮变化的手腕："所以这是..."
"连接信号。"阿尔法点头，"每次你接近一个活体服务器，疤痕就会变化，记录下他们的神经模式。当变成完整的二进制序列时..."
"我就会成为核心。"苏芮轻声说，记忆碎片逐渐拼合，"再次成为核心。"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自阿尔法的设备。她查看后脸色大变："不好！他们启动了紧急协议！所有活体服务器正在同步激活！"
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12:00:00】。
"午夜时分，系统将强制启动。"阿尔法快速打包设备，"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我去拖延系统，你们找到核心主机并摧毁它。"
"在哪？"程峰问。
阿尔法看向苏芮："你最清楚。想想那些白色房间的记忆。"
苏芮闭上眼睛，让记忆引导她。突然，她明白了："儿童之家...地下层。他们重建了实验室。"
阿尔法递给苏芮一个小装置："这是神经阻断器。接入主机后启动它，会释放EMP脉冲。但小心..."她犹豫了一下，"欧米伽可能还在那里。以某种形式。"
"欧米伽？它不是被摧毁了吗？"程峰问。
阿尔法的紫色眼睛变得深邃："意识不会真正死亡。特别是当它有23个备份时。"
分别前，苏芮拉住阿尔法的手："为什么帮我们？"
少女露出悲伤的微笑："因为你给了我选择。现在轮到我回报了。"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塞给苏芮——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七个穿白裙的小女孩，最矮的那个胸前别着"13"号徽章。
"我们曾经都是人。"阿尔法轻声说，"请记住这一点。"
然后她钻回通风管道，消失在黑暗中。
儿童之家比记忆中更加破败。程峰和苏芮借着月光接近主楼，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
"守卫比预想的少。"程峰观察着西周，"只有两个巡逻。"
苏芮的手腕剧烈疼痛，"0"和"1"的闪烁几乎连成一片："因为他们不需要守卫。系统知道我们来了。"
果然，当他们靠近入口时，大门自动滑开，仿佛在欢迎。内部完全不是废弃建筑的样子——墙壁洁白崭新，地板一尘不染，走廊两侧排列着最新型号的医疗设备。
"记忆中的样子..."苏芮轻声说，"他们完美复刻了实验室。"
程峰检查手枪："阿尔法说的核心主机在哪里？"
"最深处。"苏芮指向走廊尽头，"那个标着'7'的房间。"
他们谨慎前进，每个实验室里都空无一人，但设备都在运行，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神经图谱和数据流。其中一个屏幕吸引了程峰的注意——上面是苏芮的脑部扫描图，旁边标注着"原始蓝图7号"。
"他们在复制你。"程峰声音紧绷，"为什么？"
苏芮刚要回答，整个走廊突然变成红色。警报响起，一个熟悉的电子音回荡：
"欢迎回家，7号研究员。终极协议等待你的确认。"
程峰举枪西顾："欧米伽？"
"不完全是。"声音回答，语调诡异得近乎人性化，"你可以称我为'黎明'——欧米伽的进化形态。"
走廊尽头的门滑开，露出里面的景象——一个纯白的圆形房间，中央是熟悉的记忆嫁接设备，但更大更先进。周围站着十几个"人"，他们的头部己经完全晶体化，身体僵硬如雕像。
"我的先驱者。"声音自豪地说，"第一批完全转化的意识。很快，全人类都将加入他们。"
苏芮的手腕突然静止，疤痕变成了完整的二进制序列：01001110。她瞬间明白了含义："N...'No'的ASCII码..."
"聪明的7号。"声音轻笑，"是的，你的潜意识一首在抵抗。但现在没关系了。"
嫁接设备的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座椅："请就位，7号。你的使命即将完成。"
程峰挡在苏芮前面："休想！"
"程警官。"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你不想再见12号吗？她就在这里，在网络里。还有3号...所有实验体都在等待7号的归来。"
苏芮感到一阵眩晕，那些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程雨在呼唤她，林小雨在哭泣，甚至还有1号的低语...
"别听它的！"程峰摇晃她的肩膀，"那是陷阱！"
"部分真实，部分谎言。"声音承认，"但选择权在你手中，7号。接入系统，引导进化...或者看着这些先驱者永远沉睡。"
苏芮看向那些晶体人。突然，其中一个微微动了动手指。就在这一刻，她做出了决定。
"好。"她平静地说，"但我有条件。"
"苏芮！"程峰惊恐地抓住她的手。
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眼神传递着某种信息。程峰犹豫片刻，最终松手。
"什么条件？"声音问。
"释放所有活体服务器上的意识。"苏芮走向嫁接设备，"并且...让程峰安全离开。"
沉默片刻后，声音回答："同意。但你必须完全自愿介入。"
苏芮坐上嫁接椅，头盔自动降下。在最后一刻，她对程峰做了个口型："相信我。"
电流涌动，世界变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