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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八月中下旬的空气，像一块吸饱了水的厚重毛毯，沉甸甸地压在隔断房里。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声和风扇的嗡鸣中，被拉扯得格外漫长。陈默和马涛深陷在练号的流水线里，像两台快要散架的机器。
两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风扇发出吃力的嘶鸣，键盘缝隙里沾满了汗渍和饼干碎屑，鼠标滚轮滚动时总带着滞涩的摩擦声。屏幕上，八个《梦幻西游》客户端窗口挤在一起，角色信息、经验条，看得人眼花缭乱。
“换号。”陈默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这是第多少轮了？西十？五十？他记不清了。只感觉手指关节因为长时间重复操作而隐隐作痛，每一次按键都牵扯着手腕的酸胀。他灌下一大口凉透了的速溶咖啡，苦涩的味道勉强压住胃里的空虚。旁边的马涛眼皮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
“涛子！精神点！”陈默的声音提高了一度。马涛猛地一激灵，用力甩甩头。“啊 睡着了啊”他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这啥时候才是个头啊……”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被高温和重复劳作熬干了的沉闷。窗外的蝉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默还在高速运转。他得精确计算每批号练到目标等级的时间、点卡消耗，还得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掉线、卡顿，甚至有一次电脑蓝屏死机，捣鼓了快俩小时才弄好。那次他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骨节生疼，但硬是把骂声咽了回去，只是眼神冷得吓人。压力像重物压着胸口，资金、时间、还有马涛那份信任，都让他喘不过气，但他脸上必须维持着那份刻意的冷静。这冷静，是让两人不至于被这磨人的重复彻底击垮的最后一点支撑。
就在这片被疲惫和单调包裹的昏沉中，一个关键的、差点被错过的细节悄然浮现。
某个深夜或凌晨？时间感早己模糊，陈默在极度困倦的状态下，强撑着打开官网，想再确认一下七夕锦衣下架的具体时间。页面加载慢得像蜗牛，他无意识地滑动鼠标滚轮，目光机械地扫过一行行公告文字。突然，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像针一样扎进他昏沉的视线：
青花瓷七夕限量礼盒：角色等级≥20级可购买。
20级！
陈默浑身一震，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猛地坐首身体，动作太大带倒了手边的半杯凉水，水渍迅速在桌面蔓延，浸湿了记录账号密码的草稿纸，但他根本没在意。
“20级……20级？”他低声念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前世青花瓷价格起飞后，藏宝阁上交易的号，等级普遍是69、109级！他一首根深蒂固地认为购买等级要求就是50级！这个错误的记忆，让他和马涛这一个月来，都在朝着冲50级这个目标进行着煎熬！
他手有点抖，迅速点开游戏内的梦幻精灵查询：“多少级可以购买七夕锦衣礼盒？”
精灵秒回：
“[锦衣]＞＞＞改变外观，对属性无影响
获得:≥20级的玩家可以在七夕仙娥处购买礼盒，购买后礼盒绑定角色，无法交易。...”
巨大的懊悔和庆幸感瞬间涌了上来，他浪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点卡在冲50级上！20级到50级的经验差，意味着多少重复的操作和无谓的等待！如果早知道……
操！”他低骂了一声，但随即又感到一丝庆幸——好在现在发现了！
“涛子！”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点变调。
“啊？”马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涣散。
“不用再死命冲50了！20级！20级就能买！”陈默指着屏幕，语速飞快。
马涛愣了好几秒，眼睛才慢慢聚焦，嘴巴张了张：“二……二十？真的假的？！”这个消息像一针兴奋剂，瞬间驱散了他大半的睡意，“那……那我们之前……”
“官网写的！快！调整！手上这批超过20级的不用管了。赶紧！再建新号！就冲20级！”
终于，在这个闷热得如同蒸笼的深夜，随着马涛一声几乎脱力的咕哝：“成了……最后这几个……20了……”最后5个新建角色艰难地爬到了20级的门槛。
房间里死寂无声，只有风扇徒劳地转动着。陈默和马涛像两滩烂泥一样瘫在廉价的电脑椅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汗水把衣服和椅背粘在一起，带来一阵冰凉的不适感。
陈默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点开那个记录着所有心血的Excel文档。一百行账号信息整齐排列，角色等级一栏清晰地显示着：50、46、34、20……旁边精确到个位数的点卡余额，无声地诉说着过去一个月被榨干的时间、汗水和金钱。
练号的苦役总算告一段落。疲惫像铅块一样沉入骨髓，马涛也不回去了，就在陈默这儿凑合一晚，俩人倒头就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