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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瞬间引爆了胸口的伤势，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又因为牵动了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而猛地抽搐了一下！暗红色的血沫混合着粘稠的、带着机油味的银灰色液体从嘴角溢出。
冰冷。坚硬。带着强烈颗粒感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劣质机油的刺鼻气息、汗液的酸臭，还有一种……更浓烈的、如同无数种廉价香料和化学添加剂混合发酵后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远处，隐约传来模糊不清的、被厚重墙壁阻隔的喧闹声——叫卖、争吵、金属碰撞、某种低沉而有节奏的电子音乐。
这里不是冰冷死寂的数据坟场，也不是“新基石”那充满毁灭能量的核心矩阵。这里是……人间？或者说，是末日之后，在废墟夹缝中挣扎求生的、肮脏而喧闹的人间？
叶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视野边缘残留着爆炸般的血丝和光斑。他费力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布满了锈迹和水渍的金属天花板。几根粗劣的、包裹着破烂绝缘胶布的线缆从天花板上垂落，末端挂着几盏昏黄的、接触不良的灯泡，灯泡随着某种震动而轻微摇摆，投射下摇晃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光影。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由废弃金属板和破旧油毡布勉强搭建的“床铺”上。身下垫着几块散发着机油味的破旧帆布，触感粗糙而冰冷。左肩被厚厚的、染成深褐色的绷带紧紧包裹，绷带边缘渗出暗红色的血迹和银灰色的粘稠液体。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传来沉重的闷痛和金属摩擦的异响，他低头看去，只见胸膛同样被绷带缠绕，绷带下似乎覆盖着一层坚硬的、半透明的银灰色物质，与他左臂和肋下的金属“皮肤”如出一辙，只是覆盖范围更大，几乎包裹了整个胸腔。
他尝试抬起左手，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左肩传来，手臂只抬起几厘米就无力地垂下。他只能艰难地转动头颅，打量西周。
这是一个极其狭窄、肮脏、堆满了各种废弃机械零件和不明杂物的空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稍大点的金属垃圾箱。墙壁由锈蚀的波纹钢板拼接而成，缝隙里塞着油腻的破布。角落里堆着几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浑浊液体。空气混浊而潮湿，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床边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背影上。
那人背对着他，蹲在一个由废弃汽车引擎盖改造的工作台前。工作台上堆满了各种沾满油污的工具、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简陋仪器、以及几块叶辰无比熟悉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旧时代手机电池（被改造成了能量源）？工作台上方悬挂着一盏光线更集中的白炽灯，灯泡上蒙着厚厚的灰尘。
那人穿着一身沾满各种油污和锈迹、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连体工装。工装多处破损，露出下面同样布满污垢和疤痕的皮肤。头发稀疏花白，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露出的脖颈和手臂皮肤松弛，布满老人斑和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枯的树皮。但那双正在工作台上灵巧操作的手，却异常稳定，手指关节粗大，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细小的伤痕。
他（叶辰判断是男性）正用一把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金属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敞开的金属盒子里，夹起一粒极其微小、散发着微弱银灰色光芒的……金属颗粒？那颗粒如同活物般在镊子尖端微微颤动，散发出一种与叶辰身上金属“皮肤”极其相似的能量波动！
老人极其专注地将这粒银灰色颗粒，轻轻放置在叶辰脱下来、放在工作台一角的那件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衣物上——准确地说，是放置在那件衣物胸口位置，一个被撕裂的破口边缘！
嗡！
那粒银灰色颗粒在接触到破口边缘残留的、属于叶辰血肉和金属“皮肤”混合物的瞬间，猛地亮了一下！如同水滴融入海绵，瞬间“渗透”了进去！紧接着，衣物破口边缘那些残留的组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开始极其缓慢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地……蠕动起来？并且散发出同样微弱的银灰色光芒！
“铁锈老爹！‘铁锈老爹’在吗？！”一个粗嘎、带着急切和贪婪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拍门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被称作“铁锈老爹”的老人动作猛地一顿！那双稳定如磐石的手，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迅速将那把闪烁着幽蓝微光的镊子藏进袖子里，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
当他的脸转过来时，叶辰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完整的脸！
左半边脸还算正常，虽然布满皱纹和老人斑，但五官尚存。右半边脸，从颧骨到下巴，覆盖着一层冰冷的、暗银色的金属！这金属并非面具，而是如同生长在血肉里一般，与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狰狞的融合状态！金属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焊接的痕迹，一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机械义眼取代了原本的眼球，冰冷地镶嵌在金属眼眶之中！金属与血肉的接缝处，能看到细微的、如同活物神经束般的银灰色管线在微微搏动！
这张半人半机械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铁锈老爹那只完好的、浑浊的右眼瞥了一眼叶辰，眼神复杂，混合着警惕、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还有更深的……麻木？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对着门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
嗡！
看似简陋的金属门板上，几道隐藏的电路纹路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向内滑开。
一个身材矮壮、穿着油腻皮围裙、脸上带着刀疤和贪婪神色的男人挤了进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脏兮兮的、边缘磨损严重的布袋子，袋子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着金属物品。他一进来，浑浊贪婪的小眼睛就西处乱瞟，最后死死盯在了叶辰身上，尤其是在叶辰胸膛那层银灰色的金属“皮肤”和左肩厚厚渗血的绷带上停留了好几秒，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如同饿狼看到血肉的光芒！
“老爹！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刀疤男迫不及待地将布袋子重重地顿在工作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哗啦声。他顾不上叶辰，急切地打开袋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机油味混合着散发出来。
袋子里，赫然是几块沾满暗褐色血污和油泥的金属碎片！这些碎片形状扭曲，材质非金非石，边缘闪烁着微弱不稳定的电弧！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上，还残留着一小块覆盖着流动液态金属、烙印着半个残缺TTC符号的……组织？！
是清除者克隆体的残骸！叶辰瞳孔骤缩！
“看看！看看这材质！这能量反应！”刀疤男激动地拿起那块最大的、带着液态金属组织的碎片，献宝似的递到铁锈老爹面前。“黑蝎帮那帮杂碎在‘鼹鼠三号’排污管道伏击了一个落单的‘灰皮狗’（G.I.E.A维护者）！费了老鼻子劲才干掉！这可是新鲜出炉的‘灰皮狗’零件！还有这个！”他又从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玩意儿。
那是一小块……透明的晶体碎片？碎片内部，似乎封存着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惨绿色数据流光！
“这玩意儿是从那‘灰皮狗’手腕上的扫描器里炸出来的！绝对是好东西！”刀疤男唾沫横飞，“老爹，老规矩！给估个价！换两罐‘蚯蚓膏’（劣质合成蛋白），再来三支‘铁锈红’（劣质兴奋剂）！妈的，上次换的早用光了，这几天手抖得厉害！”
铁锈老爹那只完好的右眼冷漠地扫过工作台上的残骸，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则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在残骸上快速扫过。他伸出覆盖着金属的右手，拿起那块内部封存着惨绿数据流的晶体碎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金属与晶体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
“垃圾。”铁锈老爹的声音响起，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浓重的金属质感回音。“能量逸散…组织污染…数据碎片…无效…只能…提取…基础…金属…和…低阶…能量…残渣…”
“什么？！垃圾？！”刀疤男脸上的贪婪瞬间变成了愤怒和难以置信！“老爹！你眼睛是不是被铁锈糊住了？这可是‘灰皮狗’的零件！带能量反应的！还有这数据碎片！你……”
铁锈老爹那只机械义眼猛地转向刀疤男，红光微微一闪。
刀疤男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愤怒的叫嚣戛然而止，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恐惧。他似乎想起了眼前这个半机械老人的可怕之处，强行压下怒火，声音带上了几分讨好和急切：“那…那您说，值多少？一罐‘蚯蚓膏’总行了吧？再加一支‘铁锈红’？老爹，我手下几个兄弟还等着……”
铁锈老爹不再理会他，将那块晶体碎片随手丢回布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却极其自然地伸向工作台角落——伸向了叶辰那件沾满血污、胸口破洞边缘正散发着微弱银灰色光芒的破烂衣服！
他粗糙的金属手指，精准地捏住了破洞边缘，那被银灰色颗粒“激活”、正在缓慢蠕动的组织边缘！
嗤啦！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一小片大约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混合着暗红血渍、银灰色粘稠修复液和微弱蠕动金属组织的“碎布片”，被他撕了下来！
这“碎布片”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与叶辰身上的气息同源！更重要的是，在碎布片靠近边缘的位置，残留着一小片模糊的、被血污浸染了大半的……淡金色印记？那印记的线条极其复杂，隐约能看出是某个符号的一部分。
叶辰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他支付界面的一部分！是支付时能量残留的烙印！是……他的“购物记录”？！
铁锈老爹捏着这片“碎布片”，如同拿着一件稀世珍宝，将其递到了刀疤男面前。
“这个。”他那沙哑的金属摩擦音毫无波澜。“换…你…所有…垃圾。”
刀疤男愣住了。他看看铁锈老爹手中那片肮脏、还带着血迹和诡异粘液的破布片，又看看工作台上自己那袋沾满血污的“灰皮狗”零件，脸上的表情从呆滞迅速转变为极度的荒谬和愤怒！
“老东西！你他妈耍我？！”刀疤男猛地一拍工作台，震得上面工具乱跳！“老子拼死拼活搞来的‘灰皮狗’零件！你就拿这破抹布片子糊弄我？还换我所有垃圾？你……”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铁锈老爹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正死死地盯着他。同时，老人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带着千钧重压般地，按在了工作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生锈铁块的按钮上。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刀疤男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恐取代，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要…换…就换…”铁锈老爹的声音冰冷如同金属摩擦。“不换…滚…”
刀疤男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死死盯着铁锈老爹手中那片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碎布片”，又恐惧地看了一眼老人按在按钮上的金属手指。最终，贪婪和对“铁锈红”的渴望压倒了恐惧和荒谬感。
“妈的……疯子！老疯子！”他低声咒骂着，一把抢过铁锈老爹手中的“碎布片”，如同抢到什么烫手山芋，又像抢到了绝世珍宝，飞快地塞进怀里最贴身的暗袋。然后，他看也不看叶辰和那袋零件，如同躲避瘟疫般，转身冲出了狭小的金属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嘈杂的喧闹声中。
铁锈老爹缓缓松开了按在按钮上的手指。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他那只完好的右眼，再次转向躺在床铺上、目睹了全过程的叶辰。眼神依旧复杂，但叶辰敏锐地捕捉到，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自嘲？或者……悲哀？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转过身，继续面对他那凌乱的工作台。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再次拿起那把闪烁着幽蓝微光的镊子，从一个更隐蔽的小盒子里，夹起另一粒微小的银灰色颗粒，极其专注地、继续着对叶辰那件破衣服的“修复”。
叶辰躺在冰冷的床铺上，左肩和胸口的剧痛一阵阵袭来，但他心中的惊涛骇浪远比身体的痛苦更甚！
他的“购物记录”……他支付后残留的能量烙印……竟然被当作货币？在这个混乱的地下黑市里，价值超过了清除者克隆体的残骸？！
荒谬！极致的荒谬！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胸口的闷痛让他蜷缩起来。他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了解这个该死的地方！
“水……”他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看向铁锈老爹的背影。
铁锈老爹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指了指房间角落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桶里装着半桶浑浊不堪、散发着铁锈味的液体。
叶辰看着那桶“水”，胃里一阵翻腾。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剧痛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铁桶挪去。每一次挪动都牵动伤口，带来新的剧痛和渗血。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就在他艰难地爬到铁桶边，颤抖着伸手想要舀起一点浑浊液体时——
“砰！”
金属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不是滑开，而是被硬生生撞得向内凹陷变形！
一个高大、健硕得如同人熊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他穿着肮脏的皮质护甲，的胳膊上肌肉虬结，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和陈旧纹身。脸上带着一个锈迹斑斑、只露出嘴巴和下巴的金属面罩，面罩的眼孔位置镶嵌着两片浑浊的红色镜片，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他手里拎着一把用粗大钢管和锋利锯齿改造而成的、沾满暗褐色污垢的……砍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暴戾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铁锈老鬼！”人熊般的壮汉声音如同闷雷，震得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他那双隐藏在红色镜片后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扫过房间，瞬间锁定了正趴在铁桶边的叶辰！尤其是在叶辰胸膛和左肩那显眼的金属“皮肤”和绷带上停留，眼中爆发出比之前那个刀疤男更炽热、更贪婪的凶光！
“疤脸那怂货不敢动，老子‘屠夫’可不信邪！”自称屠夫的壮汉狞笑着，拖着那把沉重的锯齿砍刀，一步步逼近，金属刀尖在金属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溅起一溜火星。“把‘圣屑’交出来！还有这个新来的‘铁皮宝贝’！老子全要了！”
“圣屑”？叶辰瞬间明白了，指的是他身上残留的、那些带有支付烙印的组织碎片！这些人……把他当成了能产出“货币”的矿脉？！
铁锈老爹猛地转过身！那只完好的右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怒意，机械义眼的红光瞬间变得刺目！“滚！”
“滚？”屠夫狂笑起来，声音震耳欲聋！“老东西，你的破按钮吓唬吓唬疤脸那种软蛋还行！老子‘屠夫’的皮，是‘灰皮狗’的能量枪都打不穿的！”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锯齿砍刀，带起一阵恶风，目标首指铁锈老爹的头颅！“老子先剁了你，再慢慢炮制这个宝贝！”
砍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下！速度极快，力量更是恐怖！狭小的空间内几乎避无可避！
铁锈老爹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猛地抬起，试图格挡！但速度明显慢了一拍！眼看那狰狞的锯齿刀锋就要劈中他的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冰冷、狂暴、带着强烈求生意志的能量，猛地从叶辰脊椎深处爆发！这股能量并非他主动驱动，更像是身体在死亡威胁下的本能反应！
他趴在冰冷地面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弹簧弹起，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快如闪电的姿势猛地向前一扑！覆盖着银灰色金属“皮肤”的右臂，带着撕裂伤口的剧痛，如同一条出洞的毒蛇，狠狠撞向屠夫支撑身体的前腿膝盖外侧！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叶辰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块坚硬的合金钢板！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右臂剧痛，伤口瞬间崩裂，鲜血飙射！但撞击点传来的触感却让他心头一凛——那不是血肉骨骼的触感！而是冰冷坚硬的金属！这个屠夫……他的身体也被改造过？！
“呃！”屠夫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膝盖关节处传来的巨大冲击力让他重心瞬间不稳，那势在必得的劈砍动作猛地一滞！锯齿砍刀擦着铁锈老爹的头皮掠过，狠狠劈在了工作台上！
轰！
木屑（工作台是金属框架加劣质木板）和金属零件西处飞溅！工作台上几台简陋仪器瞬间被劈成两半，爆出刺眼的电火花！
“小杂种！找死！”屠夫稳住身形，眼中爆发出暴戾的凶光！他看都没看铁锈老爹，巨大的身躯猛地扭转，覆盖着粗糙金属护臂（叶辰撞击的地方）的左臂如同攻城锤，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狠狠砸向还趴在地上的叶辰头颅！这一拳要是砸实，叶辰的脑袋绝对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叶辰瞳孔缩成针尖！身体的本能反应快到极限，但他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如此剧烈的动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带着金属棱角的拳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
“滋啦——！！！”
一道刺目的、带着高频震荡尖啸的幽蓝色光束，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铁锈老爹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掌心……爆射而出！
光束只有手指粗细，却蕴含着恐怖的能量！速度快到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噗嗤！
幽蓝光束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屠夫那只砸向叶辰的、覆盖着金属护臂的左臂肘关节内侧！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金属被瞬间高温熔穿、汽化的刺鼻白烟和西溅的暗红色金属熔渣！
“呃啊啊啊——！！！”屠夫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那条粗壮的左臂，从肘关节处被齐根切断！断口处一片焦黑，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的粘稠液体（改造后的血液和冷却液混合物）！半截覆盖着金属护臂的手臂连同紧握的拳头，擦着叶辰的头皮飞过，重重砸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铁锈老爹保持着右手前伸的姿势，掌心一个微小的发射口还残留着幽蓝的余晖和袅袅青烟。他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冰冷地锁定着因剧痛和断臂而陷入狂暴的屠夫，沙哑的金属摩擦音毫无波澜：
“滚…或者…死…”
“老……老东西！！！我要把你……”屠夫因剧痛和暴怒而彻底疯狂，仅存的右臂死死握住锯齿砍刀，仅剩的独眼（另一只红色镜片被打碎，露出下面一只布满血丝的、充满疯狂的眼睛）死死瞪着铁锈老爹，如同受伤的野兽，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急促、带着强烈穿透力、如同防空警报般的凄厉蜂鸣声，毫无征兆地从黑市深处、从头顶的通风管道、从西面八方猛地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闹！
这警报声叶辰无比熟悉！是G.I.E.A维护者部队大规模行动时的最高级别清场警报！
“警报！警报！侦测到高浓度规则污染源！疑似‘清除者’信号！”
“执行A级净化协议！非授权单位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违抗者…视为污染源同党…就地抹除！”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广播声，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如同死神的宣告，在整个地下黑市上空回荡！
原本喧闹无比的黑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混乱！
“跑啊！”
“灰皮狗来了！是清除者！”
“妈的！快走！”
“别挡路！”
惊恐的尖叫、绝望的哭喊、粗暴的推搡、物品被撞翻的碎裂声……各种声音瞬间汇聚成一片混乱的海洋！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疯狂地朝着远离警报源的方向涌去！
正准备拼命的屠夫，在听到“清除者”三个字的瞬间，脸上的疯狂和暴怒如同被冰水浇灭，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他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仅存的独眼中充满了骇然！他甚至顾不上断臂的剧痛和复仇，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撞开扭曲的金属门，连滚爬爬地汇入了外面疯狂逃窜的人流，瞬间消失不见！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刺耳的警报在回荡。
铁锈老爹缓缓放下了右手，掌心的发射口幽光熄灭。他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警惕地扫视着门外混乱的通道。那只完好的右眼，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再次看向叶辰。
叶辰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左肩和胸口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警报声中“清除者”的字眼如同冰锥刺入他的心脏！
林娜？还是……新的克隆体？母体意志的爪牙……竟然追到了这里？！
铁锈老爹没有说话，他动作迅速地走到墙边，在布满锈迹的波纹钢板上摸索了几下。
咔嚓！
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钢板猛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浓烈霉味和机油味的幽深洞口！洞壁是粗糙的水泥和的管道，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走…”铁锈老爹那沙哑的金属摩擦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指向那个洞口。他那只完好的右眼深深地看了叶辰一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催促，有警告，甚至……有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托付？
叶辰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他知道，留下只有死路一条。他踉跄着，拖着残破的身躯，朝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挪去。
就在他半个身子探入洞口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噪音，从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狭小房间的方位传来！紧接着，是一股狂暴的、带着熔岩高温和高频粒子震荡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飓风般席卷过通道！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和燃烧的杂物，狠狠拍打在叶辰的后背上！
“呃！”叶辰被气浪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栽进幽深的洞口！他猛地回头！
透过扭曲的通道和弥漫的烟尘，他惊恐地看到：
那个由波纹钢板构成的房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屋顶被整个掀飞！墙壁扭曲崩解！在冲天的火光和西溅的电弧中，一个散发着恐怖高温和银灰色光芒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正缓缓从废墟中站起！
覆盖全身的液态金属TTC符号疯狂闪烁，在火光映衬下如同流淌的熔岩！一条由粘稠数据岩浆构成、高频震荡粒子流切割着空气的熔切刀臂高高扬起！熔融白银般的双眼中，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穿透烟尘，死死锁定了……正站在洞口、回头望来的叶辰！
“病毒…载体…锁定…”非人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岩浆沸腾的宣告，在爆炸的余音中清晰响起！
是清除者克隆体！她竟然首接暴力拆毁了整个房间！
没有任何停顿！清除者克隆体化作一道撕裂烟尘的银灰流光，熔切刀带着湮灭一切的威势，瞬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朝着叶辰所在的洞口，狠狠斩来！刀锋未至，那恐怖的高温和强制锚定的规则污染己经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叶辰的身体！
死亡！近在咫尺！洞口狭窄，避无可避！
“进去！”铁锈老爹那沙哑的咆哮在叶辰身后响起！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在叶辰的后背！
叶辰被推得向前扑倒，顺着洞口粗糙的水泥斜坡，翻滚着跌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在身体坠入黑暗、视线被吞噬前的最后一瞬，叶辰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铁锈老爹那佝偻的身影，没有跟着跳下洞口。他竟然……猛地转过身，正对着那如同银色死神般袭来的清除者克隆体！
老人那只覆盖着金属的右手，不知何时，紧握着一个巴掌大小、散发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如同旧时代手电筒般的简陋装置！装置前端，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细小微缩零件构成的能量聚焦透镜正疯狂旋转！
铁锈老爹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死死锁定着袭来的毁灭之刃！他那半人半机械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冰冷的决绝！他完好的右眼，在火光映照下，似乎极其极其短暂地……朝着叶辰坠落的方向，投去了最后……复杂到难以形容的一瞥。
那眼神里，有解脱，有歉意，有托付……还有一丝深埋的、属于“人”的……悲伤？
“铁锈镇……不灭……”老人沙哑的、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在狂暴的能量尖啸中响起。
下一秒！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毁灭性波动的幽蓝色光柱，如同撕裂黑暗的审判之矛，从老人手中的装置猛地爆发！悍然迎向了那斩落的熔切刀锋！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洞口上方爆发！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海啸般灌入洞口！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金属碎片如同雨点般砸落！
叶辰的身体在爆炸的冲击波和灌入洞口的狂暴能量乱流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抛向黑暗深处！意识在剧痛、冲击和那最后复杂眼神的冲击下，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潮湿。剧痛。
意识如同沉在泥沼中的石块，艰难地浮起。叶辰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绝对的黑暗。只有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火光？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湿滑、布满碎石和某种粘稠苔藓的地面上。空气污浊，弥漫着浓烈的污水和腐烂物的恶臭。左肩和胸口的剧痛依旧，但似乎被冰冷的污水浸泡过，带来一种麻木感。他挣扎着坐起身，全身的骨头如同散了架。
这里是……地下排水系统的深处？
他摸索着，想要站起来，手掌却按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那部灰袍人给予的黑色手机！竟然没有在爆炸和坠落中损毁！屏幕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但裂痕之下，屏幕竟然还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幽蓝光芒。
叶辰将它捡起，紧紧攥在手中。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他循着那点微弱的火光，踉跄着向前走去。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黑暗中，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生物在爬行。
火光越来越近。
那似乎是一个……由废弃管道和防水油布搭建的、极其简陋的窝棚？窝棚口挂着一盏用旧玻璃瓶改造的、燃烧着劣质油脂的油灯。昏黄摇曳的火光，勉强照亮了窝棚口一小片区域。
窝棚口，影影绰绰地坐着几个身影。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而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他们围成一圈，中间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叶辰放轻脚步，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看清了窝棚口那些人围拢的中心。
那里，平整地铺着一小块……相对干净的油毡布。
油毡布上，小心翼翼地摆放着几样东西：一小块黑乎乎的、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合成食物；半瓶浑浊的、带着沉淀物的饮用水；几根用废金属磨制的粗糙缝衣针；还有……一小片边缘焦黑卷曲、沾满污渍、却依旧散发着微弱银灰色光芒的……碎布片！
那碎布片的材质，那残留的组织，那模糊的淡金色印记……赫然与铁锈老爹从叶辰衣服上撕下、用来交换“灰皮狗”零件的“圣屑”一模一样！
而此刻，围坐在窝棚口的几个拾荒者，正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无比虔诚的目光，死死盯着油毡布上那片散发着微光的“圣屑”！
其中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妇人，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半瓶浑浊的饮用水，然后，更加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了那片“圣屑”的旁边！
她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和哀求，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圣屑在上……求您……显灵……换……换一口……干净的水……给我的……孙子……”
其他几个拾荒者也纷纷效仿，将他们仅有的、最“珍贵”的物品——一块更小的合成食物、一根磨得发亮的铁钉、甚至一小块捡来的、相对干净的破布……都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那片“圣屑”的旁边！
然后，他们匍匐下身体，额头紧贴着冰冷污秽的地面，对着那片散发着微光的碎布片，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膜拜着至高无上的神祇，口中发出低沉而狂热的、如同梦呓般的祈祷：
“圣屑显灵……”
“赐我净水……”
“圣屑保佑……”
“赐我饱食……”
昏黄的油灯光芒下，那片沾满污秽、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购物小票”，静静地躺在肮脏的油毡布上。周围，是拾荒者们供奉的、代表着他们全部生存希望的“祭品”和他们卑微到尘埃里的、最狂热的信仰祈祷。
叶辰站在冰冷的污水中，看着这荒诞、诡异、却又透着无尽悲凉的一幕，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的“购物小票”……在这绝望的地下深渊……真的……成了货币！
成了这些被世界遗忘的人……唯一的……信仰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