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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凡！！！”
“怎！么！是！你？！”
林晚晚那声饱含震惊、愤怒、羞耻和被愚弄感的灵魂呐喊，如同平地惊雷，震得陆小凡本就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差点当场重启失败。他能感觉到林晚晚的目光，带着实质性的、滚烫的怒火，几乎要在他脸上烧出两个窟窿。那句“听我解释”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得像垂死挣扎，除了给对方的怒火添柴加薪，毫无用处。
解释？
怎么解释？
解释“透明人”的来龙去脉？
解释那个恶作剧生存系统？
解释……他冒充顾辰学长的全过程？
每一桩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能荣登“S大年度十大奇葩事件”榜首的荒谬！叠在一起，简首是挑战人类想象力边界的终极神经病剧情！
看着林晚晚那双气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焰把他烧成灰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极致羞耻而微微发抖的身体，陆小凡突然不想挣扎了。或者说，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所有的惊恐、焦虑、害怕暴露，在这绝对的、被现场抓包社死的局面下，都被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解脱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平静感取代。
身体依旧沉重得像灌了铅，虚脱感伴随着各处传来的、被水泥地面硌出来的酸痛，提醒着他刚经历过一场怎样的生死时速。他连撑起上半身都做不到，索性放弃了。像条翻了白肚皮的咸鱼，脸还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只勉强扭过头，用同样虚弱的、沙哑的声音，认命地开口：
“你……你先别急着捅死我……”他试图扯出一个缓解气氛的笑，结果因为脸上肌肉僵硬加上沾着灰，表情扭曲得像便秘，“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让我说完。说完之后……你再报警或者捅死我，都行……”
林晚晚没说话，胸膛剧烈起伏着，盯着他，那眼神明确写着：我就看你怎么编！
陆小凡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灰尘味再次呛得他咳嗽：“咳……嘶……”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了他人生中最破罐子破摔也最坦诚的自爆卡车之旅。
“没骗你……我真不是什么顾辰学长变的鬼……”一开口，就把晚晚心中最大的偶像劈成了两半，“从头到尾……都只有我……陆小凡。”
他喘了口气，继续艰难地往外倒豆子。
“图书馆……递情书那次……还记得吗？我摔进储物间……里面……咳咳，有个发光的球……然后就变透明了……对，就是你第一次在门口遇到的‘空气’……”他顿了顿，看到晚晚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愕（大概想起了储物间门口确实有异常），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然后……然后那个破系统就跳出来了……”提起系统，他声音里还带着点咬牙切齿，“恶作剧生存系统……不吓唬人……我就得……永久消失！字面意思……渣都剩不下的那种……我能怎么办？”
“第一个任务……就非得吓你……”他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破罐破摔的懊丧，“结果你倒好……上来就喊顾辰学长……”他叹了口气，“我当时吓懵逼了！想着……要不……就……借个名头用用？好歹能待在旁边……找个机会完成后面任务还能……看看你……”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得不行。
“我真不是故意要骗你冒充顾辰的！就……就一哆嗦的馊主意！”他赶紧申明立场，生怕这锅背得太瓷实，“谁知道它还能……嗯……”他斟酌着用词，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像个变态，“能……用柠檬味纸巾包书……能画数学辅助线……还能帮你在考场……呃……”作弊两个字他含糊地混在咳嗽声里。
林晚晚的表情随着他的讲述不断变化，从愤怒到震惊，再到听到“柠檬味纸巾”和“考场作弊”时的复杂怔忪。原来……那些被她视若珍宝、来自“学长”的温暖和神迹……统统是这个倒霉蛋陆小凡干的？！
一种被全方位欺骗和愚弄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羞愤烧得她耳朵发烫。可没等她再次爆发，陆小凡却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委屈和不甘：
“最要命的是！你！你天天对着我……对着一团空气！一口一个学长！”
“说他多好！多温柔！多聪明！睡觉都想他！”
“我呢？！我呢？！我就一个透明人杵在那！天天听着！酸得要死要活！！”
陆小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那股憋了太久的、刻骨的醋酸味儿终于被掀开了盖子，汹涌而出：
“凭什么？！凭什么我做的事功劳是他的？我就只能当空气吃柠檬？！我帮你掀奶茶杯砸小太妹？替你教训江枫让他丢人现眼？帮你作弊？吹翻监考老师的眼镜？甚至……连帮你挡下洗衣房那瓶破洗发水都算我头上……就因为借了他的名头？！”
他深吸一口气，积攒着最后的力量，那双因为虚弱疲惫而显得黯淡的眼睛，此刻却燃着真实又憋屈的火焰，死死地、委屈巴巴地看向林晚晚：
“我告诉你晚晚！我去掀翻奶茶杯、去泼江枫咖啡、去搞小动作帮你作弊！最开始，就只是想完成任务活命！”
“但后来……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却异常坚定，“就纯粹是……不想看你被人欺负！”
“我不想看你被江枫那种杂碎纠缠！不想看你为考试愁得睡不着！不想看你被那些小太妹撞翻餐盘还不敢吭声！”
“更不想……不想看任何其他人……打着关心的幌子靠近你！”
“我受不了！！”
陆小凡猛地喘了几口粗气，积压了不知道多久的醋意和占有欲，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喷发出来，烧红了他沾着灰尘的耳朵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
“我吃醋！林晚晚！我真的快酸死了！！！”
“凭什么？！我天天在你旁边……你……你看不见我！”
“天天就知道喊……顾辰学长……”
最后几个字，被他吼得几乎破了音，然后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整个人脱力般彻底瘫回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排练室里格外清晰。
吼完了。
社死也社死了。
老底也掀完了。
他像个被掏空了所有秘密和情绪的口袋，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虚空。
林晚晚完全僵在了原地。
那张小脸从愤怒的绯红，转为呆滞的苍白，再到此刻……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神情。
愤怒？还有。毕竟被欺骗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私密话。
羞耻？爆棚！那些对着“空气”倾诉的少女心事……想想就脚趾抠地！
但……
震惊之后，一丝奇异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甜意，像初春的藤蔓，悄悄钻出了愤怒冻土的缝隙。
她看着他像条晒干的咸鱼瘫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头发乱糟糟沾着灰尘，衣服皱巴巴满是褶皱和蹭上的污痕，狼狈得像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流浪狗。哪有半点之前想象中的“守护灵”高大上的影子？
可就是这只“流浪狗”刚才如同神兵天降，在黑暗中掀起风暴，为她吼退了两头真正的恶狼。用的是他的声音，他的名字（虽然是他被迫吼出来的）。
也是这只“流浪狗”，帮她整蛊小太妹，帮她作弊过关，替她出气教训江枫……
甚至……连她那句最羞耻的“学长真好”，都是他听的！
所有的画面——那个笨手笨脚用柠檬味纸巾包书的“灵异现象”、草稿本上歪歪扭扭的灵魂辅助线、泼向江枫咖啡的精确角度、考场上吹飞眼镜的巧合风力……以及最后那声歇斯底里的“滚”……
褪去了顾辰学长的圣洁光环后，一股脑地扣到了眼前这个趴在地上、连吼完都还在微微发抖、狼狈不堪的陆小凡身上。
剥离了“顾辰”的完美滤镜后，只剩下“陆小凡”这个本尊，和他那藏不住的、笨拙得有点可笑的……真心。
保护？帮她？不想看她受委屈？不想别人靠近她？
还有……那仿佛陈年老醋打翻了一缸的酸味儿……
他吼着说他快酸死了……
而自己……就是那个把他泡在醋海里的“罪魁祸首”……
林晚晚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下来。她抿了抿唇，看着地上那条“咸鱼”灰扑扑的侧脸，看着他那双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有些的眼角……一种莫名的、混杂着无奈、好笑和……一点点悸动的情绪，如同细密的电流，悄然窜过心脏。
她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叮！”
那个熟悉的、冰冷的、带着电子质感的系统提示音，猝不及防地在陆小凡耳边（或许只有他听得到？）响起：
【警告：能量水平过低！隐性精神创伤判定：高负荷！】
【建议宿主立即进行深度休息！否则将触发自主保护性昏迷！】
提示音刚落。
陆小凡强撑着的最后那点意识仿佛被瞬间抽空。
眼皮像千斤闸般沉重落下。
身体一软，脸重新重重地砸回冰冷的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