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教训的是。”
沈知姚微微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只是孙女奉旨回京,代表的是朝廷颜面,府中无人出迎己是不该,竟还将大门紧闭,将我和诸多大人拒之门外,这若是传到别人耳里,怕是旁人还以为是我们姜家对圣上不满呢。”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孙氏脸色变了变。
她身后的二夫人李氏睨着老夫人脸色,连忙过来打圆场。
“玉瑶丫头误会了,府中今日都忙着准备迎你,一时疏忽而己,犯不着这般和你祖母计较,倒显小家子气了。”
沈知姚目光转向来人,皱了眉。
苏氏飘到她旁边,小声提醒:“这是二叔的夫人,李氏。”
沈知姚点点头,看向二夫人时唇角勾了抹冷笑。
“二婶说的准备迎我,难道就是把大门闩上不让我进?这种迎接方式,玉瑶确实小家子气,当真是没见过,”
李氏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够了!”
孙氏不悦道:“既然回来了,就先去将你父亲的牌位送到祠堂,然后给祖宗上炷香,莫要在这儿胡搅蛮缠了!”
沈知姚微微颔首:“孙女遵命,只是这刁奴孙女还没处理干净。”
“打也打了,你还要如何才是?!”
孙氏火了:“沈福好歹跟了我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沈知姚眸中寒光闪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福今日犯的错,往小了说是怠慢主子,往大了说是藐视皇威……”
她眸光缓缓往院中转了一圈。
“三十大板己是轻饶,若按家法,当发卖出去,永不再进姜家大门!”
发卖二字她咬得极重,院中的下人们听到后都忍不住抖了身子。
孙氏脸色铁青:“你!”
“不过既然祖母开口,那就免去发卖,留他个机会。”
沈知姚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即日起,便革去他管家一职,发配去庄子上做苦力。”
沈福闻言,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大小姐,老奴再也不敢了,是老奴瞎了狗眼冲撞了大小姐,求大小姐饶我一次啊——”
孙氏还想说什么,沈知姚己经转身,不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
“青荷,带路去祠堂。”
“是,小姐!”
青荷心里痛快,连声音都不自觉响亮清脆了几分。
这一番惩戒下来,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怠慢小姐!
哼,她在心里自豪得很,小姐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
威武,霸气!
自从上次从马车上摔下来后,小姐就跟开了任督二脉似的,简首就像是换了个人!
不过她很喜欢这样的小姐,不受丁点欺负,真是爽快!
……
等她们的身影走远,孙氏身后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表情各异,互相看看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姜玉瑶怎么这般胆大又妄为,居然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姜家除了姜玉瑶之外,还有三个姑娘,姜辰大女儿姜玉晴,小女儿姜玉梅,姜丙小女儿姜玉柔。
姜玉晴适时搀上孙氏的胳膊,撒着娇安慰。
“祖母莫气,表姐自小在边关,大婶婶又去得早,定是无人好好教导,才会没规矩又粗鄙,您是咱们姜家的当家主母,以后还愁没机会好好教导她嘛~”
孙氏在子孙们面前丢了颜面,本还被气得胸闷,听姜玉晴这么说,也想开了些。
确实,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治她——
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今无父又无母,难道还想越过她这个祖母去不成?!
而躲在廊柱后偷看的几个小丫鬟和小厮却早己看清了眼下的形势,大小姐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往后定要在她面前规规矩矩些才行!
姜玉晴眼睛转了转,娇笑道:“孙女觉得,祖母不如今日便罚表姐夜里不准吃饭,去跪一晚祠堂吧,边跪便抄家规,这番规矩教下来,定会让她以后不敢再胆大妄为。”
孙氏凝眉思索。
“这倒也是个好法子——”
姜玉晴见祖母同意了,压不住得意地朝二夫人李氏那边望了一眼。
李氏见自家女儿念着给自己解气,欣慰地弯了唇边。
心里不住感叹,还是晴儿懂事又机灵,不枉费她平日里最疼她。
可不料,几人刚商定好对沈知姚的惩罚,就听门口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圣旨到——"
所有人脸色大变,匆忙转过身,跪倒在地。
只见一队锦衣太监大步走入,为首的手捧明黄圣旨,目光扫过满院人后拧了眉。
“镇北将军之女姜玉瑶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
正好此时,沈知姚从后廊走出,她上前几步,从容跪下,态度不慌不忙。
“姜玉瑶在此接旨。”
大太监吉祥眼中露出几许赞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为国捐躯,其女姜玉瑶乃忠烈之后,朕心甚慰,特于今日酉时在贤明殿设宴,为姜玉瑶接风洗尘,以慰将军在天之灵,钦此。”
“臣女领旨,谢皇上隆恩。”
沈知姚双手接过圣旨,眼角余光中瞥见孙氏一伙人惨白的脸色,心中暗自冷笑。
方才她们讨论要让她跪祠堂的话都被她听到了,他们怕是错打了算盘,没料到圣上为显贤德竟然会请她赴宴。
吉祥:“皇上特意嘱咐,姜小姐是忠烈之后,宴席上会亲自嘉奖,请小姐好生准备,酉时会有马车来接。”
“有劳公公。”
沈知姚示意青荷递上个荷包。
吉祥接过,掂了分量,笑得更开了。
他凑近沈知姚又嘱咐道:“长公主听说姜小姐从小生在边关,很是好奇,说是晚间要考考小姐呢。”
长公主?
平阳——
呵,她倒要看看,长公主是想如何“考”她?
沈知姚心中冷下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对着吉祥福了一礼。
“多谢公公告知。”
送走大太监后,整个院内鸦雀无声。
沈知姚转身,笑得温婉。
“祖母,几位叔叔和婶婶,若没别的事,我便先去准备赴宴了。”
姜辰和姜丙跟个鹌鹑似的缩在一边,心里却都嫉妒得很。
那可是皇宫的宴席啊!
他们官职太低,都还从未去过。
想不到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能让圣上亲自设宴——
孙氏嘴唇蠕动,好半天才挤出句话来。
“去、去吧,好好准备,莫要丢了姜家的脸面。”
沈知姚笑了,“这孙女可保证不了,毕竟——”
她眸光扫过二夫人李氏。
“二婶刚还说孙女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呢。”
李氏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再出头了。
说完,沈知姚便昂首挺胸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所到之处,下人们纷纷低头让路,再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青荷小跑着跟上,小声问:“小姐,咱们真要进宫啊?青荷有点怕……”
“怕什么?”
沈清歌轻笑:“你到时候只管跟着我便是。”
“我定会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