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听到吴父的话,吴金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她爸说出的话?
她家就两个孩子,吴铁军性格闷,父母一首偏爱这个爱说爱笑的小闺女。
可是……
吴金巧嘴唇哆嗦,求助的望向吴母。
吴母偏过头,也是默认了吴父的话。
吴金巧鼻根一酸,又被她狠狠压下去。
“好好,你们不愿意接手,我自己接。那我之前拿出来的本钱,总能给我吧?我雇人去卖,以后也抓不到你们头上。”
吴母说:“按理你的彩礼是要留在家里的。程家给了五百,你拿了三百出来,余下的我跟你爸也不问你要。以后也不用你养老。”
吴金巧惊呆了。“哪条法律要将彩礼留家里?爸妈,当初说好是投资摆摊的。小推车、买鸡的钱,哪个不是我付。你们是要赖掉?还有说分我三成,这些钱你们也说帮我攒着,钱呢?”
吴父吴母也没办法。
吴母抹着眼泪,“金巧,你是爸妈最疼的孩子,我们当然不愿要你的钱。可你哥嫂现在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就你爸一人上班,养我们五张嘴。你侄子也要上小学了,以后又是一笔开支。要是能给你嫂子买个工作,不比摆摊强吗?咱家过年是赚了一些钱,可以后也得生活不是?你之前的工作,不也是靠家里?”
吴金巧气笑了:“是我自己考的,怎么就靠家里?”
“商店售货员优先招铁路职工,要不是家里,你能考上?你上班以后,只让你交一半工资给家用,剩下钱我跟你爸要一分没有?现在你结婚了,到底是人家家里人,就算是把钱还给家里吧。”
吴金巧头重脚轻从娘家离开。
她向来口齿伶俐,可是对上自己父母,还没开口就委屈得眼泪汪汪。话语堵在喉咙里喘不上气。
“好,好,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以后我就是程家人,跟你们没关系了!”
等回到家里,在扑在床上痛快哭一场。
急得程永福以为东窗事发,火车站要处理她呢。
“我又没出面。再说,单位那么多人亲戚都摆,哪儿顾得来。处理那个,是叫人在火车上堵了,从广府带了西蛇皮口袋袜子,人赃并获呢。”吴金巧吸吸鼻子,觉得痛快一些。
程永福说:“那你哭什么?”
吴金巧把娘家情况说了,“说来说去,我是白忙了这么多天。我大嫂也有了工作,以后也不用我操心。”
她自诩和娘家感情好,是真心希望她们好的。
谁知道她父母早就不拿她当一家人了。
吴金巧洗了一把脸,出门将娘家这事告诉了李芸。
原本李芸听程树说其他地方还能摆摊,就让方俊继续送活鸡来,转头就听吴金巧说吴母和吴大嫂不干了。
“那可怎么办?”李芸皱眉。
程树说:“那就咱自己卖呗。”
她们又不是没摆过摊。
李芸说:“到底不如火车站那边稳定。”
吴母吴大嫂地头熟,在火车站不受欺负。
去别的地方,可就难说。
她在学校卖花生,还受排挤呢。
吴金巧说:“二嫂,我娘家不做,我自己还是想做的。你等我再去站里打听打听。”
不止吴家不做,吴大嫂的大哥也放弃了收鸡。
方俊第二天大早,只带来了十来只小公鸡。
“嫂子,对不住,我就之前就是跑腿的,一晚上没联系多少。您要是还要的话,我明天肯定能按时按数送过来。”
程树心里有气:“就算以后不送,昨天那些都是交过定金的,怎么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方俊挠头,他表哥只是让他把定金退回来,其余一句话都没有。
方俊却是想这门生意不错,舍不得丢。干脆自己接过来。
他没多少本钱,家里又穷得叮当响,邻居们不愿佘鸡给他,必须付现钱。方俊全副身家加上要退的定钱,只够买这些鸡。
生气归生气,却怪不到方俊身上。
大家也打过半月交道,方俊踏实肯干,愿意提供活鸡最好,他们也不用再找货源。
送走方俊,李芸和程树还有程棉处理活鸡。
就西十只,也不需要雇人帮忙。
等她们处理好,李芸骑上重金买了的三轮车,来到了百货公司南广场。
显眼的摊位都被人早早抢了去。
李芸她们只能在角落里。
不过她们有辆三轮车,在一众随地乱摆的摊贩中,就格外抢眼了。
“卖烧鸡?”
附近的摊贩都来看新人,见是烧鸡,不免多说两句。
南广场这边只有李芸一家卖熟食的,和其他人的摊位都不冲突,大家语气也都很客气。
不说这崭新的三轮车,就是一锅烧鸡都要好多本钱。
“你家条件不错啊,怎么还来摆摊?这钱足够买个临时工了。”隔壁黄大姐问。
她是给人裁衣服的,一张缝纫机哒哒哒就没停过。
一边说话一边做活,什么都不耽误。
李芸还没回答,就被旁边人接过话头:“当然是挣钱了,摆摊不比上班挣钱?”
“那可是铁饭碗,谁都抢不走。自己退休了,还能传给孩子。哪像摆摊,谁都看不起,谁都能来说两句。”
黄大姐边说边摇头。
又说:“昨儿不还来了几个红袖章,说要登记,以后规范管理。结果大家一听都跑了。”
程树一听,“哪里的红袖章?街道办还是工商那边的?”
“管他哪里的,谁敢跟他们说话?反正咱们就是过街老鼠。”
程树反倒觉得是好事。
她对李芸说:“我爸说了,工商局可能会统一管理,要是工商的,咱们就不用怕也不用跑,问清楚他们怎么个管理办法。”
李芸叹气:“是呢,要是有固定摊位最好。好不容易积累的熟客,最怕这个,顾客就是想买,找不到人也没用。”
她们来的晚,一只鸡没卖出去,己到了中午。
摊贩中有不少卖饭的,程树拉着程棉先去吃。
两人在广场上转了一圈,发现生意最好的是一家卖羊杂的,一碗羊杂配一个烧饼,要七毛钱。
光是路过,就被羊汤味香一鼻子。
冬天来一碗,最好不过。
程树和程棉也坐了过去。
“程树,你也在啊?”
程树抬头,发现摊子对面是张智博的母亲季敏,急忙喊了声季阿姨,又让程棉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