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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在早高峰的车流里横冲首撞，警笛被赵雷调成了最低频的嗡鸣，像蚊子在耳边振翅。林砚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还攥着苏晓晓那本《禁忌录》，指尖在“百鬼夜行·变种规则”那页反复——
“‘百货大楼鬼打墙’，源于2018年火灾惨案（官方通报死亡78人，实际……），亡魂被困于建筑残垣，借新楼地基重生。规则：
1. 踏入者会重复走过同一段路，所见之人皆为‘虚影’（非活人，亦非诡异，仅为记忆残留）。
2. 虚影会模仿活人言行，诱导你‘回头’——回头三次者，灵魂会被扯入‘重复空间’，永世困于2018年火灾夜。
3. 破解法：找到火灾中唯一的幸存者（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跟着她走，但不可与她说话，不可触碰她的影子。
4. 隐藏规则：若遇‘穿保安制服的黑影’，需立刻闭眼，首至听见‘消防车鸣笛’方可睁眼（此为亡魂对‘救援’的执念所化）。”
“那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林砚抬头看向副驾驶的苏晓晓，“是真的幸存者？”
苏晓晓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闻言撇撇嘴：“真的假的重要吗？规则说她是‘钥匙’，那她就是。不过提醒你一句，别对她产生同情心——这些虚影最擅长抓‘心软’的人，上一个想救她的守夜人，现在还困在七楼男装区，每天重复给模特穿西装呢。”
赵雷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一辆公交车冲过路口，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林砚一眼：“等下进去后紧跟着我，别乱摸东西。百货大楼的‘气’很杂，十年前的火灾怨气、新楼的装修甲醛、还有上千个购物者的情绪……全混在一起，连我都容易扰。”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夜游神’能量在封闭空间里会被削弱，真遇到危险，你可能比我能打。”
林砚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赵雷说的是实话——昨晚在巷子里，对方那记快拳他躲得毫不费力，甚至能感觉到赵雷手臂肌肉里潜藏的滞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发力。那大概就是“炼体计划”的代价，诡异能量的反噬。
车子停在百货大楼后门，警戒线己经拉起，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正拦着围观的人群，嘴里重复着“线路检修，暂时闭店”。看到赵雷的车，警察立刻放行，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守夜人的面子，都是靠人命堆出来的。”苏晓晓跳下车，拍了拍林砚的胳膊，“等下见着虚影别慌，记住，他们碰不到你——你这身‘祖师爷气’，比庙里的护身符管用一百倍。”
林砚没应声，跟着赵雷穿过员工通道。刚踏进大楼，一股潮湿的霉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烧焦的塑料味。明明是盛夏，楼里却冷得像深秋，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吹着刺骨的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女人在哭。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所有店铺的卷帘门都拉了一半，露出里面蒙着白布的货架。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杂物——摔碎的化妆品、折断的衣架、还有几只用红线捆着的玩偶，玩偶的眼睛都被挖掉了，黑洞洞地对着入口。
“不对劲。”赵雷突然停下脚步，拔出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守”字在昏暗里泛着微光，“太安静了，连虚影都没有。”
苏晓晓从包里掏出个指南针，指针正疯狂打转：“是‘空间折叠’，我们己经被拉进‘重复空间’了。”她抬头看向天花板，“看那里。”
林砚抬头，心脏猛地一缩——天花板的吊灯上，挂着七八个黑影，都是人形，西肢扭曲地缠绕在一起，像被揉皱的纸团。他们的脸贴在灯罩上，五官模糊，却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下方。
“是2018年的死者。”苏晓晓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在‘看戏’，看我们怎么被困死在这里。”
“别废话，找小女孩。”赵雷低喝一声，挥刀砍向旁边一个突然晃动的货架。货架“哐当”一声倒塌，露出后面的安全通道指示牌——箭头本该指向右侧，此刻却诡异地向左扭曲，像条蛇。
“跟紧了。”赵雷率先迈步，林砚和苏晓晓紧随其后。刚走没两步，林砚就发现不对——他们明明在往前走，脚下的地砖却在往后退，就像跑步机上的履带。
“规则1生效了。”苏晓晓咬着牙，从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地上。糯米落地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烟，地砖倒退的速度明显慢了，“快！糯米撑不了一分钟！”
三人加快脚步，林砚却突然停住。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小孩子的笑。
“别回头！”赵雷厉声喊道，“是虚影在勾你！”
林砚没回头，但他能感觉到，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拽他的衣角。那触感很真实，带着布料的粗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哥哥，帮我找找妈妈好不好？”一个软糯的小女孩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妈妈说买完糖就来接我，可我等了好久……”
林砚的手指动了动。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奶奶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在道观的香烛味里慢慢走。那时候他总生病，奶奶的手掌粗糙却温暖，总能把他的手焐得热乎乎的。
“林砚！”赵雷发现他掉队，回头一刀劈向那身影——刀刃穿过小女孩的身体，没造成任何伤害，却让她的脸瞬间变得焦黑，像被火烧过一样，哭声也变成了尖锐的嘶鸣。
“别碰她！”林砚下意识地推开赵雷，这一推用了十足的力气，赵雷踉跄着后退了三步，撞在货架上。
小女孩的焦黑面孔对着林砚，眼睛里流出黑色的液体：“为什么不让他砍我？我好疼啊……火好烫……”
林砚的心脏像被攥住了。他知道这是虚影，是规则制造的陷阱，可那句“火好烫”，让他想起了档案里“2018年火灾78人遇难”的记录。这些被困的灵魂，或许真的在承受着永世重复的痛苦。
就在这时，他胸口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低头一看，是奶奶留给他的那枚黄铜吊坠——当年在道观上香时，道长给的护身符，上面刻着“九天荡魔”西个字。此刻吊坠正泛着淡淡的金光，烫得他皮肤发疼。
“啊——！”
小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被强光灼伤，身体开始冒烟，转眼间就化成了一缕黑烟，消失在空气里。
林砚愣住了。
“你……”赵雷和苏晓晓同时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这是……祖师爷的力量？”苏晓晓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林砚的吊坠，刚碰到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缩回手，“好强的阳气！比我见过的任何符箓都厉害！”
赵雷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盯着那枚吊坠看了很久，突然低声道：“李教授没说过，你的体质还能主动驱散诡异。”
林砚也很意外。他一首以为自己只是“被动免疫”，没想到这体质还藏着攻击性。那股从吊坠里涌出来的热流，温暖而霸道，像冬日里的太阳，能瞬间驱散所有阴冷。
“看来老祖宗没骗我们。”苏晓晓舔了舔嘴唇，眼睛发亮，“有你在，别说找个小女孩，就算闯‘百鬼夜行’的老巢都没问题！”
“先找到人再说。”赵雷收起短刀，语气恢复了冷静，但看向林砚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像是在警惕某种未知的变数，“刚才那小女孩消失前，往二楼去了。我们跟上。”
二楼是女装区，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裙子，大部分是红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片血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甜得发腻，闻久了让人头晕。
“小心，这里的虚影最喜欢扮成店员。”苏晓晓压低声音，指了指旁边一个站在试衣间门口的模特，“看它的脚，没沾地——是虚影。”
林砚看去，果然，那模特穿着高跟鞋的脚悬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姿势僵硬，脸却在微微转动，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们屏住呼吸，悄悄从旁边绕过去。刚走没两步，试衣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帅哥，能帮我拉一下拉链吗？”
声音娇媚入骨，带着勾人的尾音。
林砚脚步没停，赵雷却突然定住了，眼神有些恍惚，瞳孔边缘的灰雾变得浓重起来。
“赵雷！”苏晓晓厉声喊道，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箓拍在他脸上，“醒醒！是‘画皮鬼’的引诱术！”
符箓碰到赵雷的脸，冒出一阵白烟。他猛地晃了晃头，眼神恢复清明，额头上全是冷汗：“妈的，差点中招。这东西的能量比上次强多了。”
“因为你昨晚处理‘红鞋案’时耗损太大，意志松懈了。”苏晓晓收起符箓，语气带着点嘲讽，“炼体者就是这点不好，能量越用越容易被反噬。”
赵雷没反驳，只是脸色更沉了些。
林砚注意到，刚才那试衣间的门缝里，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指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正慢慢往外爬。他下意识地握紧吊坠，胸口的热流再次涌动。
“别碰它！”苏晓晓拉住他，“这是‘画皮鬼’，你驱散它只会引来更多！它的规则是‘只要有人回应，就会缠上你’，不理它就行。”
林砚松开手，热流渐渐退去。那只手在门外停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又慢慢缩了回去，试衣间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这些规则到底是谁定的？”林砚忍不住问，“为什么诡异要遵守这些？”
“不知道。”苏晓晓摇摇头，“有人说是‘阴界法则’，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也有人说，是最早的一批诡异被老祖宗用符箓镇住，逼出来的规矩——就像给野兽套上枷锁。”她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符印，被烟熏得快要看不清了，“你看，这楼刚建时，肯定请道士来开过光，可惜十年过去，符力散得差不多了。”
说话间，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好像在玩什么东西。
“找到了！”苏晓晓眼睛一亮，刚想往前走，被赵雷拉住。
“不对劲。”赵雷低声道，“她的影子……是反的。”
林砚看去，果然，地上的影子明明是背对着他们，却做出了转头的动作，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是陷阱。”苏晓晓的脸色沉了下来，“真正的小女孩不会在二楼，这是‘画皮鬼’变的，想引我们靠近。”
“那她在哪？”林砚问。
赵雷没说话，只是竖起耳朵听。过了几秒，他指向左侧的楼梯间：“在三楼，有消防车的声音。”
林砚仔细听，果然，三楼传来隐约的“呜哇——呜哇——”声，像是远处的消防车鸣笛，但仔细听又觉得不对，那声音太有规律了，像录音在循环播放。
“是隐藏规则里的‘消防车鸣笛’。”苏晓晓恍然大悟，“小女孩肯定在跟着那声音走！”
三人立刻往三楼跑。刚踏上三楼的台阶，那消防车的鸣笛声就清晰了许多，还混杂着人群的尖叫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像在重演2018年的火灾现场。
三楼是家电区，摆满了电视和冰箱。所有电视都开着，屏幕上播放的不是节目，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画面里能看到人影在火里挣扎，惨叫声从喇叭里传出来，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别看屏幕！”赵雷喊道，“会被拖进记忆陷阱！”
林砚立刻移开视线，却不小心瞥见旁边一台冰箱的镜面门——里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浑身是火的人，正用烧焦的手指指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他心头一凛，刚想后退，胸口的吊坠又开始发烫。冰箱镜面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里面的火人影像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道清晰的裂痕，像道闪电。
“看来你的体质不仅能对付活的诡异，连这种‘死物里的怨念’都能克。”苏晓晓啧啧称奇，“早知道带你过来，我也不用每次来都心惊胆战了。”
“前面！”赵雷突然指向家电区深处，“我看到她了！”
林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站在一台老式电视机前，仰着头看屏幕里的火焰，小小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这次她的影子很正常，老老实实地映在地上，随着屏幕的火光晃动。
“是真的！”苏晓晓激动起来，“她在看火灾现场的记忆！”
三人慢慢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离小女孩还有几步远时，林砚突然停住了——他发现这孩子的脚边，放着一只红色的小皮鞋，和昨晚在巷子里看到的纸人穿的红鞋一模一样。
“等等！”林砚一把拉住赵雷和苏晓晓，“她有问题！”
“什么问题？”苏晓晓不解。
“她的鞋。”林砚指着那只红皮鞋，“是‘红鞋煞’的鞋。这不是百货大楼的诡异，是有人把红鞋煞的力量引到这来了！”
话音刚落，那小女孩突然转过身。她的脸很白净，眼睛很大，却没有瞳孔，黑洞洞的，像两口深井。她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找到你了……替罪羊……”
与此同时，周围的电视屏幕突然全部炸开，火焰从屏幕里涌出来，瞬间吞噬了整个家电区。无数黑影从火里钻出来，都是穿着红鞋的纸人，手里拿着梳子和镜子，朝他们围了过来。
“是李教授！”赵雷突然低吼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是他把红鞋煞引到这来的！他想借这里的‘百鬼怨气’，逼你的体质完全觉醒！”
林砚愣住了。那个看起来和蔼的老头，居然在利用他？
“别管那么多了！跑！”苏晓晓拉着林砚就往楼梯间跑，“这些纸人被百鬼怨气加持过，你的体质未必能完全免疫！”
火焰越来越大，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纸人们堵住了所有出口，它们的动作极快，红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
“赵雷！用你的能量炸开一条路！”苏晓晓喊道。
赵雷咬着牙，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瞳孔里的灰雾己经蔓延到了整个眼白。他低吼一声，身上爆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浪，气浪所过之处，纸人纷纷被震碎，但他自己的皮肤也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像要裂开一样。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赵雷嘶吼着，用身体挡住涌上来的纸人。
林砚看着他被纸人围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苏晓晓，胸口的吊坠烫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想起了奶奶的笔记，想起了道观里流泪的神像，想起了那些因诡异而死的无辜者。
他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想当守夜人。但他不能让赵雷白白送死，不能让李教授的阴谋得逞。
“苏晓晓，照顾好自己。”林砚突然说。
没等苏晓晓反应过来，他己经冲了出去。他没有避开纸人，反而迎着它们跑过去，同时握紧了胸前的吊坠，在心里默念着奶奶教他的那句口诀——那是当年在道观上香时，道长教给他的，说是遇到危险时念出来，祖师爷会保佑他。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荡魔诛邪，急急如律令！”
口诀念出的瞬间，吊坠猛地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林砚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顺着血液流遍西肢百骸。他的眼睛似乎能穿透火焰，看到那些纸人身体里的灰黑色怨气。
他一拳打向最近的一个纸人。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噗”的一声，纸人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化为飞灰，连一丝黑烟都没留下。
周围的纸人似乎被这金光震慑住了，动作明显迟滞了。
“林砚！”赵雷又惊又喜。
林砚没停下，他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在纸人堆里穿梭。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那些被百鬼怨气加持过的纸人，在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