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大巴的刹车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乌鸦。陈一一拖着行李箱站在桂园宿舍楼下时,天空正飘着泛着铁锈味的细雨。那栋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楼外墙爬满枯藤,三楼西侧窗口晾晒的白床单在风里晃荡,像极了悬吊的尸体。
"404就剩白虎位了。"报到处戴着红袖章的学姐把钥匙拍在桌上。钥匙齿纹间沾着可疑的暗红斑块,"正对卫生间那个床位,连续三任住客都得了夜游症。"学姐突然压低声音,指甲在钥匙上划出十字凹痕,"最后那个女生半夜用指甲在卫生间镜子上写满'救命',退学时连指纹都磨没了。"
陈一一接过钥匙的瞬间,听见钥匙串里混着清脆的铃铛声——来自学姐腕上那串五帝钱,每枚铜钱中央都凝着层发黑的血垢。
推开404房门时,陈一一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西张铁架床中的三张己经铺好被褥,唯有靠卫生间的那张上铺光秃秃地着木板——那正是传说中的白虎位。床板中央有片人形汗渍,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具看不见的躯体刚刚从那里蒸发。
"你运气真好。"靠窗的短发室友林小雨咧嘴一笑,露出过分尖锐的虎牙,"白虎位能看到特别的东西。"她说话时始终用身体挡着书桌抽屉,但陈一一还是瞥见抽屉缝里露出的半截红绳,绳结样式活像绞刑架的套索。
当陈一一踩着铁梯爬上白虎位时,铁架突然发出濒死般的吱嘎声。她的后颈突然感受到持续的气流——来自正对床尾的卫生间。磨砂玻璃门上的水垢形成张扭曲的人脸,随着水汽凝结正在缓慢向下滑动。
"别盯着看。"下铺的眼镜女生突然扔上来个褪色的太极八卦镜,"白虎冲煞,镜子反弓。"她说话时眼镜片反着冷光,让人看不清眼睛,"上周搬走的学姐留在这的。"
深夜十一点西十西分,陈一一被卫生间持续的水滴声惊醒。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白虎位的床单上投下栅栏状阴影,那些光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床尾移动,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拖拽。当她摸出八卦镜对准卫生间时,镜面突然浮现出三行血色数字:
19950907 20240907 20240914
第二串数字正是今天的日期。陈一一的指尖刚触到镜面,就听见卫生间传来"咯吱"一声——像是老式木椅承受重量的呻吟。八卦镜啪地裂开蛛网状纹路时,她看见磨砂玻璃门上浮现出五个指印,其中无名指缺了最末一截。
"她们没告诉你吗?"林小雨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这个本该睡在窗边的室友,此刻正跪坐在白虎位床尾,手里攥着把缠满黑发的梳子,"404的白虎位是阴阳两界的邮筒。"她的眼球在月光下呈现浑浊的琥珀色,"午夜寄出的信,凌晨三点就会有回音。"
陈一一这才发现床尾栏杆上刻满细小的正字,最新一道刻痕里还沾着新鲜的血渍。当她下意识摸向自己刺痛的右手无名指时,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那里不知何时被割出了与门上指印完全一致的伤口。
凌晨两点十七分,卫生间突然传来吹头发的声音。陈一一透过八卦镜的裂缝看见,雾气弥漫的镜面上正浮现出倒写的"葬"字。吹风机插头明明垂在洗手台下方,生锈的金属风口却诡异地扬起,对准了镜面里那个穿红裙的背影——那绝不是反射原理能解释的角度。
当第三只乌鸦撞上404窗户时,陈一一终于看清白虎位床板下的秘密。在层层叠叠的符咒下面,压着张被血浸透的课程表:每周五凌晨三点十五分,用红笔圈出的"卫生活动"字样旁,画着个小小的绞架图案。
而今天,正是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