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广场,渎神者的诗篇
异界的空气带着一种陌生的沉重感,混杂着石料粉尘、劣质油脂燃烧的烟味
还有一种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熏香气息。
温德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边缘,大脑一片空白。
上一秒,他还身处漫展喧嚣的声浪和闪光灯中,穿着精心缝制的温迪COS服
对着镜头努力摆出风神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慵懒与自由的笑容。
下一秒,天旋地转,刺眼的阳光和嘈杂的人声瞬间被替换。
冰冷的石板地面透过薄薄的靴底传来寒意,西周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高耸的哥特式建筑尖顶如同沉默的巨矛,刺向灰蒙蒙的、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阴霾的天空。
墙壁上雕刻着繁复而威严的神祇浮雕,大多面目肃穆,眼神低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俯视着脚下蝼蚁般的众生。
行人穿着粗布或亚麻的衣物,行色匆匆,脸上刻着被生活重担压垮的麻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有无形的枷锁套在每个人的脖颈上。
最刺眼的是,几乎每个人——无论是衣着光鲜的商人,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胸口都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徽章
燃烧的太阳、丰饶的麦穗、翻涌的浪潮……那是信仰的标记,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和护身符。
而他,温德,一个黑发黑眸、穿着华丽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绿色吟游诗人服饰(温迪COS服)的“异类”
胸口却空空如也。没有圣徽。一丝一毫被这个世界认可的“神圣气息”都没有。
“看呐……那是什么人?”
“他的衣服……好奇怪的颜色和样式……”
“神啊,他身上……是‘空无’!他没有信仰的印记!”
“是‘无信者’!渎神者!”
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毒蛇,从西面八方钻进温德的耳朵。
那些原本麻木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充满了排斥、恐惧,甚至……一丝扭曲的兴奋。
他感到自己像一只被丢进狼群的羔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穿越的震惊还未平复,巨大的危机感己如冰水般当头浇下。
温德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三个穿着锃亮金属胸甲、手持长戟的卫兵,正拨开人群,眼神如同鹰隼般牢牢锁定了他!
他们胸前的烈阳徽章在灰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泽。
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温德想也没想,转身就冲进旁边一条狭窄、幽深、布满污渍和不明气味的小巷。
沉重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如同附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每一次金属的铿锵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站住!渎神的异端!”
“以烈阳之名,净化他!”
冰冷的呵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带着金属的震颤感,狠狠撞击着温德的耳膜。
他拼命奔跑,肺叶火辣辣地疼,像要炸开。
精心打理的COS服下摆被墙角突出的、带着苔藓的碎石刮破,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那朵别在帽檐上的、用丝绸精心仿制的塞西莉亚花也摇摇欲坠,在颠簸中可怜地颤动着。
汗水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无信者’?‘渎神者’?就因为没戴那个破牌子?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巴巴托斯大人,您忠实的信徒现在需要风场!需要捕风瓶!随便什么都行啊!”
内心疯狂的吐槽是他对抗无边恐惧的唯一武器。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个热爱音乐、沉迷二次元的温迪厨,为什么要面对这种绝境?
难道就因为COS得太像?
慌不择路,一个急转弯,眼前骤然一暗——死胡同!
冰冷、高大、布满污渍的石墙如同沉默的墓碑,冰冷地矗立着,彻底堵死了所有去路,也堵死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温德猛地刹住脚步,背脊重重撞在粗糙冰冷的墙面上,震得他闷哼一声,大口喘息,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他转过身,背靠着唯一的依靠,看着那三个卫兵狞笑着逼近,长戟的锋刃在巷口透进的微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他们眼中的狂热,如同看待待宰的牲畜。
“无处可逃了,污秽的无信者!”
为首的卫兵队长声音冰冷,如同审判的锤音,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温德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诸神的亵渎!放弃挣扎,接受烈阳的净化吧!这是你唯一的救赎!”
“净化……”
温德的嘴唇哆嗦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燃烧的柴堆和扭曲焦黑的人影。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扼住他的喉咙。
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僵硬,手指冰凉麻木,几乎无法动弹。
视线开始模糊,世界仿佛在旋转、褪色。
就在这时,他无意识蜷缩的手指,触碰到了腰间悬挂的一个硬物——那是他为了完美COS,用轻木和颜料精心仿制的“天空之琴”。
冰冷的木质触感传来,却奇异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他混乱的心神为之一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琴……
温迪……
那个总带着温柔笑意,在蒙德城的高塔上弹奏诗篇,用千年的时光守护自由,化身为吟游诗人行走世间的风之神……巴巴托斯……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强烈的思念猛地涌上心头,瞬间压倒了部分恐惧。
在这绝望的异世界,面对冰冷的死亡,对那个虚拟偶像的纯粹热爱,竟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光亮和慰藉,是他与那个熟悉世界的最后联系。
“死……也要死得像个温迪厨吧?”
一个近乎荒谬又带着无比执念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光亮
在他濒临崩溃的心湖中顽强地燃烧起来,驱散了部分冰冷的绝望。
温德猛地抬起头,黑眸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属于粉丝的决绝光芒。
他一把摘下头上歪斜的吟游诗人帽,露出那张在这个世界显得格外突兀的东方面孔。
他不再看那些逼近的、象征着死亡的卫兵,而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
将那架简陋的、寄托了他最后信念的仿制竖琴抱在了胸前。
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白,却异常坚定地搭上了冰冷的琴弦。
没有技巧,没有章法,甚至音准都难以保证。
所有的绝望、不甘、愤怒,以及对巴巴托斯最深沉的热爱和诀别之意
都化作了一声嘶哑、破音,却灌注了全部灵魂的呐喊!
他唱出了那刻在骨子里的、属于风与自由的旋律——《风神之诗》中最能代表反抗与自由精神的高潮片段
声音在狭窄的死胡同里回荡,带着一种悲壮的意味:
“千风拂过,自由之歌响彻!”
“高天之上,神座亦非枷锁!”
第一个音符,微弱、颤抖,带着哭腔,几乎被巷道的死寂吞噬。
然而,就在琴弦震动的瞬间!
嗡——
温德自己都未曾察觉,他拨弦的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细若游丝、近乎透明的青色气流,如同初生的小蛇,极其突兀地凭空而生,缠绕而上!
紧接着,他乌黑的发梢末端,几缕发丝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悄然漂浮起来,末端同样染上了一抹极其淡薄的青色光晕!
这变化微乎其微,连近在咫尺的卫兵都未曾注意。
但,歌声出口,情感爆发!
那是对自由的向往,对压迫的反抗,更是对心中偶像最纯粹、最炽热的告白!
“呼——!”
死胡同外,原本只有微弱穿堂风的广场上空,异象陡生!
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猛烈搅动,平静的空气骤然沸腾!
一缕缕纯净、灵动、带着肉眼可见的淡青色光晕的气流,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精灵,从西面八方的虚空中凭空汇聚!
它们旋转着、欢鸣着,以温德所在的巷口为中心,疯狂地旋转汇聚,瞬间形成一股强劲而充满澎湃生命力的青色旋风!
风,来了!带着塞西莉亚花般的清冷香气!
青色的流风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温德,吹拂着他破烂的绿色斗篷,如同展开的风之羽翼,猎猎作响。
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发梢处那抹原本微弱的青色光晕此刻变得清晰可见,如同流淌的星河碎片。
风驱散了巷道的霉味和死亡的阴影,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的气息。
“呃啊!”
“怎么回事?!”
“神术?!”
三个逼近的卫兵首当其冲。那看似温柔的青色流风撞上他们,却爆发出沛然莫御的力量!
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轰击,沉重的胸甲发出刺耳的呻吟和凹陷声!
三个壮硕的卫兵如同断线的风筝
惨叫着被狠狠掀飞出去
重重砸在巷口外的石板地上,长戟脱手,滚作一团,痛苦呻吟,一时竟爬不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广场上,所有麻木的、围观的、幸灾乐祸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无数道目光,带着极致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敬畏
死死钉在了那个巷口——钉在了那个抱着简陋木琴、周身环绕着瑰丽青色流风的奇异身影上。
死寂。只有风声在呼啸,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温德自己也彻底懵了。
他怔怔地看着指尖缠绕的、如同拥有生命般跳跃的青色气流
感受着周身温暖而澎湃的风之力,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巴巴托斯大人……真的回应了他的呼唤?
这仿制的道具……真的连通了神明的力量?
不……这风的气息,这自由的感觉……分明就是他日夜向往的,属于风神巴巴托斯的神性!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眩晕的激动和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绝望。
粉丝的终极梦想,竟然在异世界的生死关头……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