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河风尘仆仆、背着明显比去时更鼓的登山包(塞满了山货),踩着那双沾满新泥的洞洞鞋,推开咸鱼养老院那扇熟悉的柠檬黄大门时,院子里正上演着一场鸡飞狗跳。
张洒抱着他的咸鱼抱枕(上面多了个“Hello World!”的便签),正被李思按在卷王区的电脑前,李思指着屏幕,语速飞快:“这个循环嵌套逻辑明显冗余!效率低下!看看我重构的代码…”张洒一脸生无可恋,试图把抱枕塞进嘴里隔绝噪音。林慢则举着咸鱼旗,追着试图在咸鱼区安装“静音型空气循环扇(提高含氧量利于思考)”的李思,大喊:“咸鱼保护区!禁止科技入侵!放下那个风扇!”
“咳。”沈河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林慢举着旗子僵在原地。李思的手指停在风扇开关上。张洒趁机把抱枕从嘴里出,呆呆地看向门口。
下一秒!
“沈河——!!!”林慢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咸鱼旗都扔了,一头撞进沈河怀里(差点把他撞个趔趄),“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们了!我的‘淤泥勋章’饼干升级版都放得快长毛了!”
李思迅速关掉风扇,推了推眼镜,试图恢复精英气场,但镜片后的目光明显亮了几分:“沈院长。回归效率值需要重新校准。积压的‘咸鱼区WIFI限速投诉’与‘卷王区咖啡豆储备告急’问题亟待处理。”
张洒抱着抱枕,慢吞吞地挪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小小的笑容,小声说:“沈院长…欢迎…回家。”
沈河看着眼前这三张熟悉又鲜活的脸,听着林慢的咋呼、李思的“效率”、张洒的细语,一路的风尘和家事的疲惫,仿佛被咸鱼养老院特有的“混沌能量场”瞬间净化了。他嘴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拍了拍林慢的脑袋,对李思点点头,又看向张洒怀里的抱枕:“‘Hello World’?看来卷王特训成果斐然。”
他放下沉重的登山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满满的、带着泥土清香的竹笋、菌菇、还有一罐罐村民自制的辣酱、腌菜。
“山货。加餐。”沈河言简意赅。
“哇!”林慢欢呼,立刻扑向山货。
就在这时,院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瘦削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头发依旧有些乱,但似乎被努力梳理过。他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脚边蹲着的那条皮毛粗糙的大黄狗,眼神依旧警惕,却只是安静地蹲坐着,没有呲牙。
少年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一只编得歪歪扭扭、己经有些磨损的绿色草编小鱼。
沈河看着那少年,再看看他手里的草编鱼,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介绍一下。新伙伴,石头。还有他的朋友,阿黄。”他顿了顿,补充道,“石头暂时…不太爱说话。可能需要一个安静的、能看到溪水的角落。”
院子再次安静下来。
林慢看看“石头”,看看沈河,再看看“石头”手里那只眼熟的草编小鱼(她见过沈河练习!丑得很有辨识度!),大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不是冲向“石头”,而是蹲下来,对着那条大黄狗阿黄,露出最灿烂无害的向日葵笑容:“嗨!阿黄!好帅气的狗狗!欢迎来到咸鱼养老院!我们有超大的草坪!还有…呃…限量版狗骨头造型的‘摆烂小蛋糕’!要来一块吗?”她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饼干(形状确实有点像骨头)。
阿黄警惕地嗅了嗅,尾巴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
石头依旧低着头,攥着草编小鱼的手指关节发白。但他微微抬起眼皮,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个吵闹但温暖得不像话的院子——瘫在豆袋上抱着抱枕的怪人(张洒),穿着奇怪鞋子的男人(沈河的洞洞鞋),还有那个对着他狗笑得很傻的姐姐(林慢),以及那个看起来就很凶、戴着眼镜的男人(李思,正皱眉看着阿黄,似乎在评估“宠物对环境卫生及效率的潜在影响系数”)。
这里…好像和他冰冷、充满打骂回忆的“家”完全不同。没有酒气,没有怒吼,没有躲不开的拳头。只有吵闹,阳光,豆袋,还有…一个给他编了条丑鱼的怪人。
林慢站起身,对着石头,笑容依旧灿烂,却没有贸然靠近,只是指了指咸鱼区最靠近院墙、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和远处绿意的地方:“那边!新VIP咸鱼豆袋位!风景独好!自带…呃…天然白噪音背景墙(指院子外的风声)!张洒!快!给新邻居腾个地儿!顺便分享下你的薯片品味心得!”
张洒抱着抱枕,看看石头,又看看林慢,慢吞吞地从自己的豆袋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原味薯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慢指的那个新豆袋旁边。然后,他抱着自己的抱枕,往旁边挪了挪,给新豆袋留出了更大的空间。
沈河走到石头面前,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指了指那个放着薯片的豆袋,又指了指厨房方向:“饿的话,里面有面。KPI滚蛋面。” 说完,他便弯腰去提地上的山货袋子,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床位。
石头站在原地,依旧沉默。山风吹过,带来院子里青草、泥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饼干甜香的气息。他攥着草编小鱼的手,微微松了松。一首低垂的头,第一次,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一点。目光,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落向了那个松软的、旁边放着一包薯片、沐浴在阳光下的豆袋沙发。
大黄狗阿黄似乎感受到主人情绪的松动,它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尾巴又摇了一下,这次幅度大了些。
咸鱼养老院的故事,在离别与重逢的喧嚣后,迎来了一个带着山风气息和童年伤痕的新篇章。治愈,或许就从一条丑丑的草编小鱼、一个安静的豆袋和一包原味薯片开始。而沈河的洞洞鞋,再次稳稳地踩在了这片熟悉的、吵吵闹闹的土地上。他知道,这场关于“躺卷结合”的治愈实验,才刚刚进入新的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