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这个名字,像一块沉甸甸的、棱角粗糙的矿石,压在那个瘦小少年的肩头,也锁住了他看向世界的门。咸鱼养老院的柠檬黄大门为他敞开,松软的豆袋接纳了他紧绷的身体,阿黄也拥有了一个撒欢打滚的角落,但那个名字,依旧是他心头一道无形的枷锁。
首到一个被薯片碎屑和键盘敲击声填满的午后。
林慢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彩纸和马克笔,像只花蝴蝶(或者说,像颗跳跳糖)冲进院子中央,一脚踩在“楚河汉界”上,宣布:“同志们!咸鱼养老院第一届‘赋予新名·咸鱼翻身’命名大会!现在开始!目标:给我们的小石头伙伴,起一个闪亮亮、暖呼呼的新名字!摆脱过去,拥抱新生!”
咸鱼区的豆袋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应。张洒慢吞吞地举起一片薯片,表示“收到信号”。李思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理性的寒光:“命名行为涉及身份认同重塑与心理干预效果评估,需建立科学命名模型…”
“停!”林慢果断打断,把彩纸和马克笔塞到每个人(和狗)面前,“规则就一条:开心!随意!写你想到的最棒的名字!匿名投票!阿黄也有投票权——它叼哪个名字纸条就算投谁!”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香喷喷的肉干,在阿黄鼻子前晃了晃。
气氛瞬间被点燃(以咸鱼的标准)。张洒抱着咸鱼抱枕,冥思苦想,在纸条上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鱼,旁边写了“小鱼仔”。李思皱着眉头,拿出平板飞快地建立了一个命名评估模型,输入“寓意”、“读音”、“笔画吉凶”、“与现有成员名字兼容性”等参数,最终在纸条上打印出三个冷冰冰的选项:石磊(稳重)、石睿(聪慧)、石屹(坚韧)。林慢自己则在纸条上画了个大大的太阳,写着“小太阳!”。沈河靠在豆袋旁,拿着马克笔,看着远处安静坐在角落、正笨拙地用一把小刀削着一块木头的石头,目光在他专注的手指上停留片刻,随手写下两个字:“石砚。”
投票环节充满无厘头欢乐。张洒的“小鱼仔”纸条被他自己的咸鱼抱枕不小心压在了屁股底下,视为自动弃权(张洒表示无所谓)。李思的三张打印纸条被林慢揉成三个小纸团,阿黄嗅了嗅,叼走了写着“石屹”的那个——李思满意地点头:“数据模型与生物首觉达成共识。”林慢的“小太阳”被沈河评价为“过于灼热,易引发阿黄中暑风险”,惨遭淘汰。
最后,沈河那张写着“石砚”的纸条,被林慢高高举起。
“石砚?”林慢眨巴着大眼睛,“砚台?磨墨的那个?”
沈河点点头,目光依旧落在石头手中那块被削出雏形的木头上:“砚,石之精魄,静水深流。经雕琢,方显温润,可承墨,亦能生香。沉默,却自有力量。”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他刻东西的样子…像在打磨一方好砚。”
角落里的石头,削木头的动作停下了。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握着木头和小刀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石砚…石砚…这两个字像两颗温润的小石子,轻轻投入他沉寂的心湖,漾开了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不再是冰冷坚硬的“石头”,而是…有光,有温度,有被期待的形状?
林慢看看沈河,又看看石头,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好!石砚!好名字!又安静又有文化!还带手艺!阿黄,你说好不好?”她拿起肉干在阿黄面前晃。阿黄“汪”地叫了一声,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全票通过!”林慢欢呼,“从今天起,你就是咸鱼养老院的——石砚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