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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室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半角时，金属门闩断裂的脆响炸开来。
王铁柱的猎枪托重重撞在门框上，木屑飞溅的瞬间，他己经猫腰冲了进来。
这位退伍老兵的作战靴碾过地上的碎纸片，沙哑的吼声混着粗重的喘息：“不许动！”
艾德华的反应比预想中更快。
他像条滑溜的蛇，左手攥着那本假手册就地翻滚，后背重重撞在资料柜上，右手己经摸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
刀刃在黑暗中划出冷光，刀尖死死抵住蹲在桌角的林小雨——不知何时，这小姑娘竟从阴影里钻了出来，校服裙摆沾着灰，正仰着头看他。
“退后！”艾德华的英语带着东欧口音的生硬，脖颈上青筋暴起，“再过来我割开她的喉咙！”
林小雨的睫毛颤了颤。
她没哭，甚至没抖，反而歪头用同样流利的英语说：“你不是南方来的。鄱阳湖的防洪墙上个月就修到五米了，你却说两米。”她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艾德华瞳孔里，“还有，你昨天半夜用俄语骂过‘见鬼的破炉子’——我在维和部队学过三年语言，俄语卷舌音可骗不了人。”
艾德华的匕首尖微微发颤。
他这才想起，三天前这个被李云枢从废车场救出来的小姑娘，登记时特长栏写着“多语言翻译”。
冷汗顺着他后颈滑进衣领，耳麦里上司的指令还在炸响，可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从他说自己来自鄱阳湖那一刻起，就己经掉进了陷阱。
“啪！”
强光手电的光束劈头盖脸砸下来。
楚天宇不知何时绕到了资料柜另一侧，作战服袖口沾着机油（他刚修完基地外围的探照灯），铁钳似的手扣住艾德华持匕首的手腕。
老兵王铁柱的猎枪己经顶在间谍后心，粗哑的笑声震得枪管发颤：“小兔崽子，跟老子玩阴的？老子在阿富汗见过的间谍，比你见过的子弹还多！”
林小雨趁机往后跳开，撞进刚冲进来的苏晚照怀里。
女军官的手臂像铁环般圈住她，低头时耳坠轻晃——那是用废铁片磨的星星，是她牺牲的战友最后送她的礼物。
“没事了。”她拍了拍小姑娘后背，目光却锁在被按在地上的艾德华身上，指节捏得发白。
审讯室的灯泡嗡嗡响着，灯丝在李云枢镜片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他没坐，就站在铁椅前，手里捏着从艾德华身上搜出的微型存储器——指甲盖大小，外壳涂着防磁涂层。
“北约残余的特工？”他声音很轻，像在问天气，“还是更下作的，专门偷技术的老鼠？”
艾德华吐掉嘴角的血，仰头冷笑：“你们以为守住个破反应堆就能当救世主？”他的蓝眼睛里浮起疯狂的光，“北约早破解了你们的通讯，上帝粒子网络的图纸、核威慑战术的推演，我们全都——”
“停。”李云枢突然抬手。
他弯腰凑近，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你说‘全都’，是指己经上传了？”
艾德华的笑僵在脸上。
他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喉结动了动，却见李云枢转身敲了敲单向玻璃。
徐子昂的影子在玻璃后晃了晃，举着台改装过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绿色数据流。
“他说的是真的。”徐子昂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进来，指节敲得键盘哒哒响，“存储器里有基地布局图、反应堆假数据，还有……”他咽了口唾沫，“上帝粒子网络的理论框架，虽然不完整，但足够北约那帮疯子逆向推导。更麻烦的是——”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半小时前，这些数据通过卫星中继上传了，目标地址是格陵兰冰盖下的军事基地。”
李云枢的手指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父母出事那天，他也是这样敲着废墟里的钢筋，敲了整整一夜。
“周美玲。”他对着对讲机喊，“带后勤队把实验室的核心设备、能源模块全转移到地下仓库，钥匙你亲自管。高志强，去反应堆外围加三重红外网，老韩盯着燃料阀——那本假手册的漏洞得做实，让他们以为自己偷到了真东西。”
“是！”
“明白！”
应答声从对讲机里此起彼伏地冒出来。
李云枢转身看向艾德华，后者正盯着自己被铐住的手腕，脸上的疯狂褪成灰白。
“灰烬计划。”间谍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目标是摧毁你们所有的科技设施。他们会先切断通讯，再派变异兽潮当炮灰，最后——”他突然笑起来，“用你们自己的核威慑战术，炸平你们的基地。”
凌晨三点的控制中心，徐子昂的键盘声像机关枪。
他面前堆着七八个拆解的存储器零件，鼻尖沾着焊锡的焦痕。
“头儿！”他突然扯着嗓子喊，“北约在干扰国际通讯频段，中波、短波全乱了，刚才连卫星电话都——”
“孙建国！”李云枢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负责通讯的技术员从椅子上跳起来，军帽都歪了。
“把备用信号发射器搬到顶楼，用上帝粒子网络的余频做载波。”李云枢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机油（他刚帮高志强检查完新装的铁门），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图纸，“他们想切断我们的声音，那我们就喊得更响。”
他走到窗边，推开积灰的玻璃。
晨风吹进来，卷着他额前的碎发。
远处，后勤队的运输车正往地下仓库开，车灯像一串移动的星子；反应堆方向，高志强带着人正往围墙上装红外探测器，焊枪的光在晨雾里明明灭灭。
“他们以为封锁了通讯，我们就成了聋子瞎子。”李云枢轻声说，目光投向云层后若隐若现的卫星轨道，“但他们忘了——”他摸出兜里的末日手环，淡蓝色的光在腕间流转，“我们的文明，从来不是靠旧世界的信号活着的。”
控制中心的警报突然响起。
孙建国扑向操作台，手指在按钮上翻飞：“头儿！格陵兰方向有强电磁脉冲！他们在测试信号压制！”
李云枢没动。
他望着窗外，看后勤队最后一辆车驶进地下仓库，看高志强给红外网通上电、绿灯次第亮起。
然后他摸出随身的地质锤，轻轻敲了敲窗台——那是父母留下的，锤头还沾着二十年前勘探时的岩屑。
“准备信号突围。”他说，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般钉进每个人耳朵里，“告诉所有外围哨点，天亮前把备用通讯器全发到幸存者手里。我们的声音，要让全世界都听见。”
晨雾里，基地顶楼的信号发射器缓缓转动。
一道经过加密的电波穿透云层，裹着上帝粒子网络的余频，向着太空深处的卫星疾驰而去。
而在千里之外的格陵兰冰盖下，某座隐藏的军事基地里，红色警报灯突然炸亮。
“华夏基建联盟的通讯信号！”操作员的声音带着惊恐，“他们用了新型载波，我们的干扰——”
“继续加大功率！”指挥官的手掌拍在操作台上，震得咖啡杯跳起来，“必须在他们发出完整信号前——”
警报声突然变成刺耳鸣叫。
操作员盯着屏幕，瞳孔剧烈收缩：“卫星反馈……有不明信号接入！像是……像是文明重启的密码段！”
冰盖下的基地深处，某台尘封二十年的主机突然亮起绿灯。
电流声中，一行尘封的代码缓缓滚动：
“文明重启程序，准备激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