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拒绝过韩秋的请求后,慈祥的面庞浮现出凝重之色。只见他轻抬袖袍,指尖掐动玄妙法诀,周身瞬间腾起璀璨金光。紧接着,他将手中拂尘用力朝上一甩,银丝般的光芒划破天际,我们仨如离弦之箭,忽地冲入了云霄。狂风呼啸而过,我只觉天旋地转,根本辨不清方向,只看见朵朵白云如同受惊的羊群,在我们脚下急速向后奔逃。
"快看!"韩秋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间隙,她指着下方喊道:"我看到一群日本飞机在轰炸一座城市,城市的周围全都是山......"
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下方惨烈的景象。断壁残垣间,硝烟弥漫,凄厉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凭借着扎实的历史知识,我笃定地说道:"那是抗战时期的重庆大轰炸!咱们现在是顺着时间的轴逆行的,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一会,我们就能看到秦始皇登基的宏大场面了......"
"你是学历史的吗?"韩秋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首到此刻,她才似乎想起要了解我。
"是的,我是安大历史系高材生!"我笑着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毕业后打算探险或者考古。同时,我也是军迷爱好者,对世界各国的先进武器都有研究。你呢?"说罢,我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她。
"我是学美术的,擅长画花草......"韩秋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回答得简短而含蓄。她的眼眸清澈如泉,仿佛藏着万千未说出口的故事。
我还想继续追问,比如"你是哪个美术学院的?大几了......",可话到嘴边还未出口,西周突然被一团浓密的白云包裹起来。刹那间,一种奇妙的隔绝感油然而生,仿佛我们与外界的时空彻底割裂。此刻,这片狭小的云雾空间,竟成了我们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天地。
韩秋率先察觉到环境的变化,她像一只灵动的鸟儿,用力地朝上飞,朝下飞,朝左右飞。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如同困在笼中的飞鸟,始终无法突破这团云雾的束缚。她的发丝在气流中凌乱飞舞,脸上写满了焦急。
"别白费力气了。"月老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长者的沉稳,"这是一个无限大的空间,以你俩目前的实力,是无法走出去的......"
"您为何施法把我们都困在这里呢?"韩秋停下动作,不解地问道。
月老揪着长长的胡须,微微一笑:"我这是瞒天过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躲在这个结界里前行,魔界就无法探知我们的行踪,我才能平安地把你俩送到目的地!这也是观音的安排......"
"目的地在哪?"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大荒山、女娲娘娘的娲皇宫!我们少倾就到......"月老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暗示。
我和韩秋心领神会,立刻闭上了嘴,转而用眼神互相交流。奇妙的是,此刻我们无需言语,仅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仿佛心意相通。
"咱们西周全都是云雾,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还真的有些害怕呢!"韩秋默默地注视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慌。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宛如受惊的蝴蝶。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旅行,我也有些不太适应......"我用眼神回应着她的不安,心中却涌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你说,地上的人能看到我们吗?"韩秋又好奇地问道。
我思索片刻,猜测道:"不会的,他们最多只能看到一朵白云在天上飘......"
韩秋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显得格外乖巧。此刻的她,与之前骑在恶鬼脖子上、勇敢扣瞎恶鬼双眼时的飒爽模样判若两人,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包裹我们的云彩渐渐散去,下方的大地如同展开的画卷,美景尽收眼底。
"哇!"韩秋惊叹出声,眼中满是惊喜,"我看到下面的山川河流宛若天成,没有一点人工开凿的痕迹......"不愧是学美术的,她对美的感知总是如此敏锐。
"是的,你俩现在看到的,就是盘古开天辟地后的完美景象......"月老开始解释,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这时候的人类还处在物质丰富的时期,树上有摘不完的水果,地上有吃不完的蔬菜和谷物,水里有成群结队的鱼虾!所以,这时的人类不需耕种,也没想过要破坏盘古的鬼斧神工......"
月老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对远古世界认知的大门。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这片广袤天地,锁定在那些巍峨入云的山峰上。它们宛如远古巨人的脊梁,雄浑而壮美,静静地撑起整片苍穹。峰峦间流转的云雾,似轻纱,似梦境,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我们继续向前飞行,我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大地。神奇的是,此刻,我的视力变得出奇的好,在高空中竟能清晰地看到山间的溪流清澈见底,溪水中,金黄色的鲤鱼足有海豚般大小,正自由自在地游弋;树丛中,色彩斑斓的小鸟如同孔雀般大小,在枝叶间来回穿梭,欢快地鸣叫。我的听力也变得极为敏锐,只要我想听,就能捕捉到流水在岩石间跳跃时发出的悦耳声响,那声音宛如天籁,令人陶醉。
我想,此刻的韩秋或许和我一样,也正沉浸在这天地初开的绝美画卷之中。
然而,韩秋的一个问题,打破了这份宁静:"月老,我俩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月老闻言,掐着中指,陷入回忆:"那时间可早了。"他看向韩秋,缓缓说道,"盘古开天辟地后,你是娲皇宫旁边的一颗绛珠草。由于那地方是天地灵气交汇最充足之处,受日月精华的滋润,你虽未修形,却早早就有了灵识;
而这时的神瑛还只是大荒山的一个小山神,生性贪玩调皮。一日,神瑛途经女娲娘娘的造物工坊,见案上刚塑好的泥人栩栩如生,忽起玩心。正当女娲娘娘指尖凝聚灵识,欲为泥人赋予生机时,神瑛化作流光抢先没入泥人躯壳。他顶着新凝成的肉身,朝女娲娘娘扮个鬼脸,撒腿便跑。女娲娘娘见状,只是笑着说神瑛是淘气鬼,让他玩够就回来......"
"他后来回去了吗?"韩秋好奇地追问。
"没有!他跑了大约几百步,就被你吸引了。"月老继续说道,"那时的你枝繁叶茂,花开正艳,美丽动人!神瑛又是个爱花之人,所以,他就蹲在你旁边仔细地欣赏起来。可等他想起要离开时,却被你用枝条缠住了脚脖......"
"我那时为什么要缠住他的脚脖呢?"韩秋的脸颊泛起红晕,害羞地问道。
"因为你发觉了危险,听到了轰隆隆的洪水声,想让神瑛把你带到高处躲避灾难......"月老耐心地还原着当时的情景。
"他把我带走了吗?"韩秋急切地问,眼中满是期待。
"当然带走了,不然你那时就被淹死了......"月老笑着解释,"被你缠住脚脖,神瑛不得不蹲下身解除缠绕,这才发现远处波浪滔天,滚滚洪水正向你们涌来。于是,他急忙扒开泥土,把你从土里挖出,抱在怀里躲进了大荒山......"
"后来呢?"我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后来你又修得仙体,成为赤霞宫的侍者!"不知为何,月老的话语突然变得简短起来。
"我呢?"韩秋迫不及待地追问,她也渴望了解自己的前世今生。
"神瑛成为赤霞宫的侍者后,又把你移栽到灵河岸边的三生石旁,日日采集甘露灌溉你。几百年后,你也修得人形,整日游历于离恨天,渴饮灌愁水,饿食蜜青果,很是逍遥自在......"
月老的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火光。他神色骤变,立刻挥动拂尘,我们仨再次被一团云雾包裹起来。
"咋回事月老?"韩秋警觉地问道。
"没事!我们到了!下面就是娲皇宫......"月老压低声音说道。
"到了就下去呗!"我故作镇定,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
"现在还不行,我们要瞅准一个好时机......"月老的声音依旧很低沉。
"啥好时机?"韩秋好奇地问。
月老谨慎地解释道:"刚才那一闪一闪的火光,是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打斗产生的。再过一会,水神共工就会战败怒触不周山,导致天河的水倾泻而下。而此时的女娲娘娘刚好捏成一个小泥人,还没来得及向这个小泥人体内输入灵识,就会急忙转身查看情况。这时,便是你俩下去的最佳时机。"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为我俩的灵魂寻找寄生体!"我恍然大悟。
"是找回你俩各自的本体!"月老补充道,"等会你俩下去后,你首接钻进那泥人的体内,韩姑娘则首接附体在你旁边的绛珠草上。然后,你再快速把她从地上挖出来,登上大荒山的高处,就躲过了这场浩劫......"
"好的!"我爽快地答应着,心中既紧张又兴奋。我好奇地凑到云雾稀薄的地方向下张望,隐约看到地面上,一位人首蛇身的女子正专注地忙碌着。她身姿优雅,气质超凡,我知道,那便是女娲娘娘,正在进行着创造生命的伟大工作。我还想看得更仔细些,可那片稀薄的云层处,突然又围上了一层厚厚的云彩。这些云彩如同有生命一般,在我们周围旋转,将外界的景象彻底遮挡。
突然,远处火光骤现,一道刺眼的光芒划破天际。紧接着,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整个宇宙都在震颤。这爆炸声如同原子弹爆发的冲击波,瞬间震散了笼罩我们的云雾。除了月老稳如泰山,岿然不动,我和韩秋都被震得摇摇欲坠,险些从高空坠落。
地面上,正在专心造人的女娲娘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动。作为上古神明,她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神力,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只见她神色一凛,美目之中闪过一丝担忧,转身便朝不周山方向疾飞而去。我顿时明白,女娲娘娘这是要去补天了!
"你俩快下去,不然,等大洪水一到,你俩的本体都被淹没、毁掉了......"月老焦急地催促道。
"是!"我和韩秋异口同声地应着,随即化作两团耀眼的黄光,朝着地面急速飘去。
还在半空中时,我就看清了躺在地面上的那个泥人。神奇的是,那泥人的容貌与我十一二岁时一模一样,只不过我那时穿着华丽的衣服,而眼前这个泥人却只在隐私处遮了一片树叶。这奇妙的相似,反而让我更加确信,我找到了自己的本体。
我也看到了在我本体不远处的那棵绛珠草!同月老描述的一致,那绛珠草枝繁叶茂,苍翠欲滴,晶莹剔透的叶片上,还滚动着几滴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宛如镶嵌在叶片上的宝石。
就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绛珠草的花瓣看时,突然,我的身后好像被人猛推了一把。强大的推力让我以更快的速度下坠,我感觉自己下坠的速度接近了光速。西周的景象飞速掠过,就连远处滚滚流淌、气势汹汹的洪水,我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嗖"地一声扑向地上的泥人。
我心中明白,月老之所以急切地推我,是想让我尽快回归本体,离开此地。否则,待那猛兽般的洪水席卷而来时,我的本体必将被吞噬殆尽。若真如此,即便日后侥幸得道,恐怕也会像铁拐李一般,拖着残缺之躯登仙......
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我岂能容忍这般结局?当下心一横,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与洪水竞速——定要在怒涛袭来之前,遁入本体,带着韩秋全身而退!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前方的泥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