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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锅炉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得如同拉风箱的喘息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震耳欲聋。
老头默默地松开了扶着我胳膊的手，佝偻着背，慢吞吞地走到那扇锈迹斑斑、关得并不严实的铁皮门前。他伸出枯瘦的手，用力地将门往里拉了拉，试图关得更紧一些。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又拖过一个沉重的、沾满油污的破铁桶，费力地顶在门后。
做完这一切，他默默地坐回他那堆破烂旁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仿佛外面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都与他无关。
我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污损纸张的破塑料袋，裤兜里贴着那个冰冷的U盘。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映着我惨白如纸、布满冷汗和污迹的脸。
希望……是真的吗？
张警官……能信吗？
十五分钟……我能撑到吗？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绝境逢生的希望交织着，如同冰与火在我体内疯狂冲撞。胃部的绞痛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再次加剧，像有无数把钝刀在里面搅动。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外面旧货市场似乎开始有了人声，隐约传来模糊的吆喝和车辆驶过的声音。但在锅炉房这肮脏的角落里，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老头那几乎微不可闻的、缓慢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砰！砰！砰！”
沉重的、毫不客气的砸门声，如同闷雷般骤然响起！粗暴地打破了死寂！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西肢冰凉！
“开门！警察！查暂住证！” 一个粗鲁的、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警察？查暂住证？
不对！张警官说过，他们的人会穿制服、出示警官证并准确说出他的名字“张建伟”！而且，时间也对不上！才过了几分钟？绝不可能这么快！
陷阱！是陈明和李薇的人！他们找来了！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惊恐地看向顶在门后的破铁桶，那单薄的阻挡，在这粗暴的砸门声下显得如此可笑！
老头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精光！那绝不是普通拾荒老头该有的眼神！快得如同幻觉！
“砰！砰！砰！” 砸门声更加猛烈！铁皮门剧烈地颤抖着，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的！听见没有！赶紧开门！别逼我们撞门！” 另一个更加凶狠的声音吼道！
怎么办？！跑？这破锅炉房只有一个门！窗户又小又高，还被铁条焊死了！根本无路可逃！
我绝望地看向老头。他依旧靠着墙坐着，但身体却微微绷紧，那双枯瘦的手，不动声色地伸进了他那脏兮兮的破布口袋里，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里面的人！最后警告！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门外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由远及近、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划破长空的利刃，骤然撕裂了门外粗暴的叫嚣！
警笛声！不止一辆！正高速朝这边逼近！
门外砸门的动作猛地一滞！随即传来几声压抑的、气急败坏的咒骂！
“操！条子真来了？这么快？！”
“妈的！撤！快撤！”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警笛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锅炉房外面！刺耳的刹车声！开关车门的砰砰声！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瞬间将门外包围！
“里面的人！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张建伟！请开门！” 一个沉稳有力、带着穿透力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正是电话里那个张警官的声音！
来了！真的来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垮了我的意志！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软倒！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我看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被从外面用力推开，刺眼的天光涌了进来。逆着光，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身影挺拔的人影迅速冲入！为首一人，面容刚毅，目光如电，锐利的视线瞬间锁定了瘫倒在地的我，以及我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个破塑料袋……
黑暗，彻底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