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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墨仙儿就把杏仁霜全倒进了灶台旁的泔水桶。
粗使丫鬟春桃揉着眼睛进来时，正看见她往食盒里装桂花糕。"五小姐怎么亲自..."话没说完，墨仙儿就塞了块糕到她手里："周妈妈让你给我的杏仁霜，我闻着有霉味，都扔了。"
春桃的脸色瞬间煞白。杏仁霜是今早大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亲自送来的，哪来的霉味？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墨仙儿突然凑近，指尖划过春桃腕间，"哎呀，你袖口沾的是什么？"她捏起一点褐色粉末，"看着像药碾里的雄黄粉呢..."
春桃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三日前厨房的王婆子就因为雄黄粉的事被活活打死——据说和当年柳姨娘的死有关。
"我什么都不知道！"小丫鬟的眼泪砸在青砖上，"李嬷嬷只让我看着您吃完早膳..."
墨仙儿扶她起来时，顺手把个香囊塞进她袖中："拿去给周妈妈，就说我感念她多年照顾。"香囊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兰草，里头装着从睿王府金疮药里挑出来的白及粉——正好能解雄黄引发的疹毒。
刚走到中庭，墨仙儿就听见祠堂方向传来清脆的鞭响。她贴着回廊靠近，看见嫡姐墨清瑶正被两个婆子按在条凳上，大夫人郑氏亲自执鞭，每抽一记就骂一句："不知廉耻！""私会外男！"
墨仙儿眯起眼睛。嫡姐背上己经见了血，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腕间那对翡翠镯子——昨日在藏书阁，这镯子明明戴在睿王随行的侍女手上。
"侯爷到！"
随着一声通传，墨侯爷铁青着脸大步走来。墨仙儿迅速躲到石雕后，看见父亲身后跟着个意想不到的人——萧景珩竟摇着折扇跟了进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正是昨日藏书阁那枚。
"睿王殿下非要亲眼看着本侯管教女儿。"墨侯爷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继续打！"
鞭子破空声再次响起时，萧景珩突然"咦"了一声："墨大小姐腕上的镯子..."他故意拖长声调，"倒像本王昨日丢的那对。"
墨清瑶猛地抬头，妆容糊了满脸："殿下明鉴！这明明是您赏..."
"住口！"墨侯爷暴喝一声，"还不把赃物取下来！"
大夫人手里的鞭子"啪"地掉在地上。墨仙儿看见父亲太阳穴青筋首跳——当朝律法，私藏亲王之物最轻也是流刑。
"侯爷别急。"萧景珩用扇子轻敲掌心，"本王倒想起件趣事。"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祠堂，"昨日贵府五小姐在藏书阁，似乎也拿了本王一样东西..."
躲在石雕后的墨仙儿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把那孽障带过来！"墨侯爷的怒吼惊飞檐下麻雀。墨仙儿刚要转身，后颈突然一凉——赵统领的刀鞘抵住了她。
"五小姐，"赵统领阴测测地笑，"侯爷有请。"
被拖到祠堂中央时，墨仙儿迅速瞥了眼供桌。紫檀木的莲花纹底座有新鲜刮痕，显然有人动过密道机关。
"你偷了睿王殿下何物？"墨侯爷厉声质问。
墨仙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女儿、女儿不曾..."
"是这个么？"萧景珩突然从袖中抽出《凤翔纪事》的绢册，缺页处露出明显撕痕，"本王方才在客房枕下找到的。"
墨仙儿睫毛轻颤。这根本不是她藏的那册，但封皮烫金纹路一模一样。
"逆女！"墨侯爷一脚踹向她心口。墨仙儿早有准备，看似踉跄实则借力滚到供桌旁，袖中银簪"不小心"划破了萧景珩的衣摆。
"殿下恕罪！"她慌乱地去擦，指尖却触到他腰间硬物——是半块青铜令牌，断裂处与她铜牌的凤尾纹严丝合缝。
萧景珩突然弯腰捏住她下巴："五小姐对本王的玉佩很感兴趣？"他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不如拿柳如絮的药方来换？"
祠堂外突然传来尖叫。众人回头，只见周妈妈满脸红疹地冲进来，身后跟着个举着香囊的粗使丫头："周妈妈碰了五小姐的香囊就成这样了！"
墨仙儿立刻泪如雨下："那香囊...那香囊是嫡姐赏我的..."
"胡说！"墨清瑶从条凳上挣扎起来，"我什么时候——"话没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大夫人扑过去掰开她嘴，竟从舌根取出片细如牛毛的银叶——是墨仙儿昨夜在藏书阁顺走的书签，浸过生母妆奁里的慢性毒药。
"侯爷！"赵统领突然从密道方向奔来，"《凤翔纪事》缺的那三页找到了！"他手里捧着个铁盒，"在柳氏棺木里——"
话未说完，萧景珩的折扇突然脱手，铁盒"当啷"落地。三页泛黄的纸笺飘出来，墨仙儿一眼认出上面的字迹：
「青鸾卫统领柳如絮，永昌三年护送淑宁公主遗孤出宫，假死药方藏于...」
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