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钟刚响过第一声,墨仙儿就把铜印藏进了恭桶的夹层。
春桃端着洗脸水进来时,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墨仙儿假装没看见小丫鬟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那是大夫人院里用来系密函的特制丝线。
"姑娘今日入宫,穿这件杏红袄可好?"春桃抖开一件簇新衣裙,衣领内衬却泛着不自然的青光。墨仙儿接过时指尖在领口一蹭,立刻感到微微发麻——是沾了箭毒木的汁液,遇热便会渗入肌肤。
"难为你想着。"墨仙儿将衣裳搭在屏风上,顺手把沾了毒的手指浸入洗脸水。水面立刻浮起细小的油花,春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门外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李嬷嬷带着两个婆子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翻检妆奁。
"侯爷命老奴来取些头油。"李嬷嬷的眼睛却一首往床榻瞟。墨仙儿知道她们在找什么——昨夜那把火没烧干净,赵统领定是向父亲告发了铜印的事。
"嬷嬷找这个么?"她突然从枕下抽出张对折的纸。李嬷嬷抢过来一看,却是春桃写的那张威胁字条。
"好啊!"李嬷嬷揪住春桃的耳朵,"吃里扒外的东西!"
春桃扑通跪下:"奴婢冤枉!这定是五小姐栽——"
话没说完,墨仙儿突然从她腰间扯下个荷包。针脚歪斜的锦囊里,赫然是半片烧焦的纸,正是《金刚经》第十七品缺失的夹层!
"这不是赵统领书房的..."李嬷嬷倒吸一口凉气。
墨仙儿趁机将荷包往炭盆方向一抛。春桃疯了一样扑过去,竟徒手从炭火里抓出那片纸——焦黄的纸片上清晰可见几味药名:「雪莲、百年参、龙脑...」
"原来是你偷了经书。"墨仙儿轻声说,"还杀了赵统领。"
春桃浑身发抖:"奴婢没有!昨夜去书房时,赵统领己经..."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惊恐地捂住嘴。
李嬷嬷的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拖去柴房!等侯爷发落!"
待众人押着春桃离去,墨仙儿立刻从恭桶夹层取出铜印。借着晨光,她发现印底凹槽里藏着粒蜡丸,捏开后是张字条:
「午时三刻,西角门假扮春桃」
字迹与昨夜弩箭传书一模一样。墨仙儿将蜡丸吞入腹中,转头看向屏风上的毒衣——春桃背后的人,怕是等不到子时了。
巳时二刻,墨仙儿换上自己熏过解药的旧衣,跟着大夫人登上马车。车帘放下的瞬间,她看见春桃被绑在柴房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而周妈妈的女儿——厨房新提拔的刘婶子,正往柴堆上泼油。
"你父亲己经审明白了。"大夫人摆弄着腕间的翡翠镯,"那丫头是太子派来的眼线。"她突然压低声音,"今日进宫,你最好乖乖的。别忘了,你娘还有个全尸在乱葬岗..."
墨仙儿指甲掐进掌心。生母的遗体,果然被他们挖出来过。
马车刚驶出角门,远处突然传来尖叫。墨仙儿挑帘望去,只见柴房方向腾起黑烟——和昨夜赵统领书房的火一模一样。
"作死的东西!"大夫人咒骂着吩咐停车。趁这阵混乱,墨仙儿袖中的银簪悄悄划开车厢暗格,摸出个硬物——是大夫人的私印,盖过无数害死妾室的假遗书。
皇宫的朱红大门在前方缓缓开启。墨仙儿低头整理衣襟,将私印藏进贴身的暗袋。铜印在袖中沉甸甸的,印底残留的蜡痕蹭在腕间,像道新鲜的伤疤。
"墨夫人到——"
太监尖利的通传声中,墨仙儿突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萧景珩穿着亲王礼服站在廊下,腰间却不见了那半块玉佩。他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指尖在袖口轻叩三下——这是青鸾卫的暗号,意思是「危险,勿动」。
墨仙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太子带着墨清瑶从偏殿转出,嫡姐腕上赫然戴着萧景珩"丢失"的玉佩!更可怕的是,她走路的姿势与春桃留下的字条分毫不差——右腿微跛,正是昨夜被炭火烫伤的特征。
"五妹妹。"墨清瑶亲热地挽住她手臂,掌心传来硬物的触感——是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姐姐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墨仙儿感到刀刃己经划开衣袖。就在利刃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萧景珩突然出现在三步开外:"墨大小姐,太后正问起你呢。"
嫡姐不得不松开手。刀片坠地的瞬间,墨仙儿看清上面淬的蓝光——是西域蛇毒,见血封喉。
"殿下。"她佯装行礼,迅速将铜印滑进萧景珩的靴筒。对方微不可察地点头,折扇一展挡住众人视线,扇面内侧用金粉写着:
「申时,冷香亭,《凤翔纪事》全本」
墨仙儿刚记下这行字,就被大夫人拽着跪倒在地。太后鸾驾缓缓而至,凤冠上的东珠垂帘后传来个苍老的声音:
"这就是柳如絮的女儿?抬起头来。"
珠帘掀开的刹那,墨仙儿看见太后腕间的金镶玉镯——那上面的凤纹缺了一羽,与她肩头的胎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