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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冲撞，如同千百只玻璃怪兽同时发出濒死的尖啸。无数锐利的碎片，大的如手掌，小的如针尖，裹挟着毁灭的力量，像一场冰冷的、致命的暴雨，朝着西面八方激射而出！
“呃啊！”我本能地蜷缩身体，双臂死死护住头脸，整个人扑倒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碎片擦着我的手臂、后背呼啸而过，带起一道道尖锐的刺痛和刺骨的寒意。几缕发丝被无声切断，飘落在眼前的泥泞里。
林默站在爆炸的中心。铁锤还保持着下砸的姿势，僵硬地悬在半空。他的脸上、脖颈、手臂的皮肤上，瞬间爆开数道细长的血线——那是被飞溅的镜片割开的伤口。鲜血混着地下室的污垢，蜿蜒流下，触目惊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僵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瞳孔里倒映着镜面彻底崩毁后露出的……一片空洞的黑暗。
那面巨大的落地镜，连同它那扭曲的雕花边框，此刻己经彻底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狰狞的、不规则的豁口，边缘还残留着几片锯齿状的玻璃茬子，像野兽的獠牙，反射着我们手电筒摇晃的光。豁口后面，不再是砖墙，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仿佛这面镜子，本身就是一扇门，而此刻，门被暴力破开。
空气死寂了不到半秒。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粘稠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猛地从那个破碎的豁口里喷涌而出！它比地下室的霉味更腐朽，比铁锈的腥气更甜腻，带着一种……活物的、令人作呕的恶意。这股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室，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淤泥。
“嗬……嗬……”林默喉咙里终于发出嘶哑的抽气声，仿佛刚从溺水中挣扎出来。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铁锤“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溅起泥点。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渗血的伤口，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黑洞洞的豁口，眼神里的疯狂被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冻结灵魂的恐惧取代。“那……那是什么……”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刚才镜中无数亡魂同时转头、同时微笑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灼烧着我的视网膜。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那冰冷粘稠的气息，就是证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林默……快走……”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离开这里！马上！”就在这时——“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滴水声，突兀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浑身一僵，手电光下意识地扫向声音来源——我撑在泥地上的左手旁边。浑浊的泥水里，晕开了一小圈更深的颜色。一滴粘稠、暗红的液体，正缓缓地从上方……滴落下来。
不是水。
我猛地抬头。
手电光束颤抖着向上移动，照亮了地下室布满霉斑和蛛网的天花板。
就在我头顶正上方，一片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镜子碎片，不知何时，竟倒悬着嵌进了腐朽的木梁缝隙里！它像一只冰冷的眼睛，俯视着下方。
而更让我血液凝固的是，那碎片上……正映照着一张脸！
不是我的倒影！
那碎片太小，只映出了脸的下半部分——一个僵硬地、极力向上拉扯的嘴角。那弧度……那弧度……和镜面破碎前，所有亡魂脸上浮现的、模仿我们惊恐的……微笑，一模一样！
“啊——！！”我头皮瞬间炸开，发出短促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
“苏晚？！”林默被我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动，强光手电立刻扫了过来，光束瞬间捕捉到了天花板上那块倒悬的碎片，以及碎片上那抹凝固的、非人的微笑！
“妈的！”林默咒骂一声，脸上血色尽褪。他猛地弯腰，想捡起地上的铁锤。
但己经晚了。
“嗒。”
又一滴粘稠的暗红液体，从那倒悬的碎片尖端滴落，精准地砸在刚才那滴液体的旁边。
紧接着——
“嗒…嗒…嗒…”
滴落声变得密集起来！不再是液体，而是……血珠！粘稠、暗红、散发着铁锈与腐败混合气味的血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开始从那块小小的碎片上不断滴落！它们砸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晕开一朵朵诡异的小花。
那块碎片，仿佛变成了一个流血的伤口！
“它……它在流血？！”林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不是碎片在流血！
我死死盯着那碎片上映出的诡异微笑。那嘴角……那弧度……在血珠滴落的瞬间，似乎……更加上扬了一分！像是在嘲弄，又像是在……满足！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我。不是碎片在流血……是那碎片里映出的“东西”！那个“微笑”的源头！它在……渗透？！
“跑！林默！跑啊！”我嘶声力竭地尖叫，巨大的恐惧给了我力量，我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通往地面的石阶方向！
林默终于反应过来，他放弃了铁锤，转身就想跟上我。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呃！”他闷哼一声，动作猛地一滞！
他左臂上，一道刚才被镜片划开的、不算太深的伤口处，鲜血原本只是缓缓渗出。但此刻，那伤口周围的皮肤，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诡异的、如同淤青般的暗紫色！那暗紫色迅速扩散，像活物般沿着血管的纹路向上蔓延！同时，伤口处渗出的血液，颜色变得更深，更粘稠，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刚才那冰冷粘稠气息的味道！
林默的脸上瞬间被剧痛和一种更深层的、源自细胞本能的恐惧扭曲。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迅速变异的伤口，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极致的惊骇。“我的……手……”
“别碰它！”我回头看到这一幕，魂飞魄散，“是那东西！是镜子里的东西！”我冲过去想拉他。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声音，猛地从地下室深处那个破碎的镜框豁口里传来！
我们悚然回头。
只见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豁口处，浓稠如墨的黑暗开始……蠕动。
不是光影的变幻，而是实实在在的、如同活物般的蠕动。黑暗像粘稠的石油，表面泛起诡异的涟漪，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黑暗的深处……成形。
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轮廓，缓缓地从黑暗中“浮”了出来。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不断变换、拉伸、收缩的粘稠阴影。但在这团蠕动的阴影中心，两点微弱、冰冷、毫无生气的幽光，如同两点凝固的鬼火，骤然亮起！
那两点幽光，精准地……锁定了我们。
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端恐惧，瞬间淹没了我们所有的思维！那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恐怖，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灵魂层面的首接冲击！仿佛那两点幽光，本身就是通往绝望深渊的入口！
“呃啊啊啊——！！！”
林默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他再也顾不上手臂的异变，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一把推开试图拉他的我，像一头被烙铁烫伤的野兽，跌跌撞撞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石阶方向亡命狂奔！
我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回头望去，那团从黑暗豁口里浮出的蠕动阴影，两点幽光冰冷地注视着我们逃离的方向。它没有立刻追来，但那股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我们。
“嗒…嗒…嗒…”
天花板上，那块倒悬的碎片，滴血声依旧密集。碎片上，那抹诡异的微笑，在摇晃的手电光影中，似乎……更加清晰了。
我连滚爬爬地扑向石阶，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身后，地下室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同张开的巨口，随时准备将我们彻底吞噬。而林默手臂上那蔓延的暗紫色，如同一个不详的烙印，预示着这场噩梦，才刚刚撕开它真正血腥的序幕。
石阶漫长而冰冷，通往的，似乎不再是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