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泰集团顶层会议室的空气里,漂浮着速溶咖啡的焦苦气息。张恪言坐在长桌主位,指尖划过一份并购报告的铜版纸边缘,突然传来细微的刺痛——纸页割破了食指,渗出的血珠滴在「明远集团」的抬头处,像一滴突然绽放的红梅。
「张总,需要创可贴吗?」林砚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领带夹在投影光线下闪着银辉,正是第二章中违停司机佩戴的同款「火焰」造型。张恪言盯着那枚领带夹,想起司机被揭穿时颤抖的手指,喉间泛起速溶咖啡般的苦涩。
「不用。」张恪言擦掉血珠,目光扫过参会的高管。王锐坐在末席,袖口缝补的痕迹在强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他用袖扣划断启泰旧部标志的位置。投影仪的风扇发出持续的嗡鸣,像某种不祥的预兆,与他手腕上旧表的秒针走动声重叠。
「关于东南亚港口项目,」林砚之点击遥控器,PPT上跳出明远集团的竞标方案,「他们的报价比我们低12%,且承诺与当地政府的关系疏通己完成。」
张恪言的目光落在林砚之脸上。投影光线在他镜片上形成反光,张恪言突然捕捉到一个瞬间——林砚之瞳孔里清晰映出的并非PPT画面,而是一个黑色的聊天界面,右上角闪烁着暗焰组织特有的火焰图标。
「等等,」张恪言打断他,「明远集团的资金链一向紧张,哪来的预算压价?」他故意将文件推向前,指尖划过林砚之面前的咖啡杯,杯沿残留着一抹淡粉色的口红印,与许念薇常用的色号一致。
林砚之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抬手调试投影仪焦距。他衬衫袖口滑落,露出内侧绣着的三朵樱花,丝线材质与许念薇诊所的窗帘完全相同。张恪言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许念薇最爱的设计师品牌,全球限量发售,他曾在她的衣帽间见过同款丝巾。
「明远有新的投资方,」林砚之放下手,樱花刺绣重新被袖口覆盖,「具体背景我正在查。」他的语气过于平静,反而暴露了心虚。张恪言注意到他调试投影仪时,拇指在机身侧面快速敲击,频率与摩尔斯电码的「SOS」一致。
「不必查了。」张恪言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维港的船只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把尖刀。「明远集团的新投资方,就是暗焰组织。」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王锐猛地抬头,撞翻了面前的咖啡杯,褐色液体浸湿了桌布,露出底下暗藏的樱花纹样——那是林砚之特意定制的会议桌布。
「张总,这恐怕是误会,」林砚之强作镇定,领带夹在灯光下晃出刺眼的光,「暗焰是警方通报的跨国犯罪集团,明远怎么会……」
「你的领带夹,」张恪言转过身,目光如刀,「和毕打街那个违停司机同款。他是暗焰外围成员,对吗?」他想起第二章中司机见到他时的敬畏眼神,终于明白那不是对盛泰的恐惧,而是对暗焰高层的本能反应。
林砚之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攥紧领带夹。张恪言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有圈淡淡的戒指痕,和许念薇的位置一模一样。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许念薇的樱花刺绣、林砚之的领带夹、明远集团的低价竞标、暗焰的通信界面——他们构成了一张严密的网,而他差点被网住。
「还有你袖口的樱花,」张恪言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许念薇也有一条同样的丝巾。你们很熟?」
林砚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投影仪的风扇声突然变大,屏幕上的PPT自动切换,露出一张东南亚港口的卫星地图,标注着暗焰的洗钱路线。
「张总,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张恪言打断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己经让法务部准备解除与明远的所有合作。至于你,」他看着林砚之,「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林砚之的眼神从慌乱转为冰冷,突然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会议室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投影仪发出幽蓝的光。张恪言本能地侧身,一道黑影从他身边闪过,是林砚之试图抢夺他的手机。
「抓住他!」张恪言低吼。王锐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抱住林砚之的腿。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林砚之的领带夹掉在地上,滚到张恪言脚边。
张恪言捡起领带夹,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灯光重新亮起时,林砚之己经被安保人员控制住,他袖口的樱花刺绣被扯破,露出里面的微型窃听器。
「把他带到地下室,」张恪言的声音冰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触。」他看着林砚之被拖走,袖口的樱花刺绣在门缝中最后一次闪过,像一滴凝固的血。
会议室里一片狼藉,速溶咖啡的焦苦味更浓了。张恪言走到投影仪前,调出刚才林砚之瞳孔反射的画面截图——暗焰的聊天界面上,一条未发送的消息赫然在目:「张恪言己察觉,申请启动B计划。」
「张总,」王锐擦着嘴角的血迹,「现在怎么办?」
张恪言看着窗外的维港,阳光依旧灿烂,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翳。他想起许念薇诊所的监控画面,想起苏晚晴锁骨下的疤痕,想起林月白死亡证明上的日期。暗焰、明远、蒋家、许念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中心,而他必须在风暴来临前找到真相。
「通知IT部,」张恪言转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彻查公司所有网络设备,尤其是林砚之用过的终端。另外,给我订今晚去东南亚的机票。」
王锐愣了一下:「东南亚?」
「嗯,」张恪言拿起那份被血染红的并购报告,「去看看我们的港口,到底进了多少不该进的货。」他想起林砚之瞳孔里的港口地图,想起暗焰的洗钱路线,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离开会议室时,张恪言路过林砚之的座位,看到他遗落的咖啡杯。杯沿的口红印还在,淡淡的粉色,像一个嘲笑的吻。他想起许念薇今天早上发的信息,说己经约好苏晚晴明天见面。
一切都太巧了。林砚之的暴露,许念薇的邀约,苏晚晴的出现——这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张恪言走进电梯,看着镜面壁板上自己的倒影。手腕上的旧表裂痕在灯光下闪着光,像一道提醒。他拿出手机,给许念薇回了条信息:「明天的 meeting,我会准时到。」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电梯门刚好打开。张恪言走出电梯,迎面走来的是许念薇。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戴着那对钻石耳钉,看到他时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张恪言,」她走近,身上的雪松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林砚之的事,我听说了。」
张恪言看着她,想起她袖口的樱花刺绣,想起林砚之无名指的戒指痕。「嗯,」他淡淡应道,「有点意外。」
许念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明天见。」
「明天见。」张恪言看着她走进电梯,白色连衣裙的裙摆像一朵凋谢的花。他转身走向办公室,手指无意识地着林砚之的领带夹,金属边缘割得指尖生疼。
走进办公室,张恪言将领带夹扔在桌上,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时,他看到自己的倒影与旧表的裂痕重叠,像一个破碎的梦。
他调出林月白的尸检报告,目光落在「左胸第三根肋骨处0.8cm贯穿伤」的描述上。又打开苏晚晴的资料,看到她2005年6月8日的就诊记录被涂黑,只留下一行小字:「心脏源匹配成功」。
张恪言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陈墨城手持汽油桶的画面,闪过苏晚晴蹲在地上捡文件的身影,闪过许念薇无名指上的戒指痕。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仓库的火,林月白的死,苏晚晴的心脏,明远的竞标,暗焰的介入——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一场横跨多年的阴谋,而他,张恪言,是这场阴谋中最关键的棋子。
他拿起手机,给林砚之的父亲,明远集团的董事长林明远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时,张恪言听到背景里传来熟悉的白噪音。
「林董,」张恪言的声音平静无波,「你儿子在我这儿。我们谈谈吧。」
挂了电话,张恪言走到窗边,看着夕阳下的维港。船只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座城市的秘密。
他想起苏晚晴明天的约见,想起她锁骨下的疤痕,想起那只叫阿福的导盲犬。也许,苏晚晴才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张恪言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办公室。经过林砚之的领带夹时,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了口袋。
走出盛泰大厦,张恪言坐进车里。阿强递来一杯热咖啡,驱散了会议室里速溶咖啡的焦苦味。
「张总,去哪里?」
张恪言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起苏晚晴明天要去的律师事务所。「去周明远律师事务所,」他说,「提前去看看我们明天的『客人』。」
车子汇入车流,张恪言看着手腕上的旧表,裂痕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知道,从林砚之瞳孔里反射出暗焰界面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盛泰会议室的那场对峙,只是开始。而他,必须在这场黑白博弈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