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的我和霸道的他

第16章 余烬与星火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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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心机的我和霸道的他
作者:
希曦偶
本章字数:
7576
更新时间:
2025-07-09

特护病房里,时间仿佛被调慢了流速。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输液管里液体缓慢滴落的细微声响,在冰冷的空气中切割出令人窒息的寂静。

程微意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她拒绝了阿夜安排的陪护人员,执意亲自守着。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床上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她看着他胸膛在氧气面罩下微弱的起伏,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那根代表生命线的绿色光点固执地跳跃,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病房里恒温恒湿,但她却觉得指尖冰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仿佛在炼狱里走了一遭。白天处理贺振国案后续的法律事务,配合“龙渊”和国安部门对“蝰蛇”残余网络的清理,安抚记忆混乱却总把她错认成姐姐的外婆;晚上,她就坐在这里,守着这片死寂,守着这份悬在半空、不知何时会坠落的希望。

恨意早己在日复一日的担忧和恐惧中被磨平了棱角,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沉重的东西。是怨他当初的霸道和算计?是怪他把自己卷入这血色的旋涡?还是……后怕于差点彻底失去他的冰冷?

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只知道,这条命,是她拼尽一切抢回来的。他欠她的,远不止姐姐的仇。他还欠她一个解释,一个承诺,一个……关于未来的交代。在这一切没有清算之前,他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睡过去。

夜深人静。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影。

程微意靠在椅背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她意识有些模糊。就在她眼皮沉重,几乎要陷入浅眠时——

病床上,贺煜城搭在身侧、插着留置针的右手,几根手指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程微意猛地惊醒,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

几秒钟后,那几根苍白瘦削得不像他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一次,动作更明显,甚至带动了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贺煜城?”程微意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呼吸依旧微弱。

程微意的心沉了一下,是错觉吗?还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巨大的失望夹杂着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伸出手,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轻轻覆上他冰凉的手背。那温度冷得让她心尖一颤。

“贺煜城……”她又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你醒醒……看看我……”

就在这时,被她覆盖的手,猛地反握住了她的手指!

力道不大,甚至带着虚弱的颤抖,但那突如其来的、带着一丝依赖的紧握,却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程微意所有的防线!

“贺煜城!”她失声叫了出来,反手紧紧回握住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你听见了是不是?你醒了?你看看我!我是程微意!”

病床上的人,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在与沉重的眼皮做殊死搏斗。眉头痛苦地紧蹙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又像是在努力集中意识。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胸膛的起伏也明显了些。

终于,在程微意几乎要窒息的等待中,那双紧闭了整整一个月的眼睛,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黯淡,涣散,布满了血丝,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那不再是掌控一切的锐利鹰眸,而是充满了迷茫、痛苦和极度虚弱的……孩子的眼睛。

他的目光毫无焦点地在天花板上茫然地游移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般,一点点地向下移动,最终,艰难地落在了程微意布满泪痕、写满焦急和难以置信的脸上。

视线交汇的刹那,程微意的眼泪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是他!他真的醒了!那双眼睛里,虽然浑浊,虽然虚弱,但那熟悉的感觉……是他!

贺煜城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别急!别说话!”程微意立刻俯下身,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轻柔,“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医生!阿夜!他醒了!他醒了!”她一边按响床头的呼叫铃,一边对着门口大喊。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医生和护士迅速冲了进来,阿夜也一脸惊喜和紧张地出现在门口。

病房里瞬间忙碌起来。医生迅速检查贺煜城的瞳孔反应、生命体征,轻声询问着简单的问题(“能听到我说话吗?”、“知道自己在哪吗?”)。贺煜城的目光依旧茫然,反应迟钝,只是当医生用笔灯照他眼睛时,他下意识地蹙眉避开了强光,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代表不适的咕哝声。

程微意被暂时请到了病房外。隔着玻璃,她看着里面医生忙碌的身影,看着贺煜城虚弱地配合着检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是激动,是后怕,是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落了地,却砸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阿夜站在她身边,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谢天谢地……老板他……总算挺过来了。”

程微意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下唇,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房内那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男人。他醒了,但那双眼睛里陌生的迷茫和脆弱,让她心头沉甸甸的。这条命是抢回来了,可被炸碎的,又岂止是他的身体?

***

贺煜城的苏醒,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贺氏帝国崩塌后的短暂沉寂。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一头受伤的、极度虚弱的猛兽,在特护病房这个狭小的牢笼里,艰难地适应着重回人间的过程。

剧烈的疼痛是永恒的主题。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角冷汗涔涔,脸色更加惨白。肩部的枪伤也并未痊愈,手臂的每一次轻微移动都是折磨。镇痛泵的效果有限,他大部分时间都紧蹙着眉头,牙关紧咬,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意识也是破碎的。他时而清醒,能认出程微意和阿夜,能极其费力地用眼神或几个含糊不清的单词表达简单的需求(“水”、“痛”);时而又陷入混沌的梦魇,身体无意识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冷汗浸透病号服。梦魇的内容支离破碎,有时是安全屋外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刺目的火光,有时是童年某个模糊的旋转木马场景(染着血色),有时是程微澜苍白带笑的脸,有时是贺振国那双阴鸷疯狂的眼睛……

程微意成了他混沌世界里唯一清晰而稳定的坐标。她几乎寸步不离。在他被剧痛折磨得意识模糊时,她会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角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当他从梦魇中惊醒,眼神惊恐茫然时,她会立刻握住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告诉他:“别怕,我在。都过去了。”在他清醒的短暂片刻,费力地想表达什么时,她会凑近他,耐心地分辨他含糊的气音和眼神里的含义。

她喂他喝水,用棉签沾湿他干裂的嘴唇。她帮他调整枕头,让他躺得稍微舒服一点。她甚至在他被疼痛和无力折磨得烦躁时,用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贺煜城,忍一忍。医生说,疼是好事,说明神经在恢复。”

贺煜城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酷刑。他看向程微意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依赖,有愧疚,有痛楚,有被看透脆弱的狼狈,更有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在眼底翻涌。偶尔在清醒时,他会用那只还能稍微活动的手,极其费力地、带着试探和某种确认般的,轻轻碰触一下程微意的手腕或指尖,动作笨拙得令人心酸。

阿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那个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冷酷强势的贺煜城,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而那个曾经被他视为棋子、心机深沉的小女人,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依靠和锚点。命运的反转,令人唏嘘。

这天下午,程微意短暂离开病房去看望外婆。回来时,她端着一小碗温热的、熬得软烂的米粥。外婆今天精神不错,虽然依旧把她错认成微澜,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姐妹俩小时候的事,还坚持让她带点粥来给“阿城那孩子”。

推开病房门,程微意看到贺煜城正清醒着。他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目光有些空茫地望着窗外,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异常瘦削和脆弱。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碗上,又慢慢移到她脸上。

程微意走到床边坐下,用小勺舀起一点米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外婆让带的,熬了很久,很软。”

贺煜城没有立刻张嘴。他的视线从粥移到程微意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很深,带着一丝探究,一丝迷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嘴唇在氧气面罩下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

“姐……姐……对……不起……”

程微意的手猛地一抖,勺子里的粥差点洒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缩!姐姐……对不起?他是在对姐姐程微澜说对不起?为他父亲造的孽?还是为……他自己?

一股酸涩首冲鼻尖,眼眶瞬间发热。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将勺子稳稳地递到他唇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清晰:

“贺煜城,看着我。”

贺煜城涣散的目光似乎聚焦了一些,看着她。

“那不是你的错。”程微意一字一句地说,目光坚定,“你不需要替任何人道歉。你欠的债,是你自己的。”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双承载了太多痛苦和迷茫的眼睛,声音放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现在,先把这口粥喝了。有力气了,才能好好想想……怎么还我的债。”

贺煜城看着她,那双疲惫黯淡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张开了干裂的嘴唇,接受了那勺温热的米粥。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染红了天际,如同燃烧的余烬,却也预示着,黑夜之后,终将迎来新的黎明。病房里,米粥的温热气息袅袅升起,在冰冷的空气中氤氲开一丝微弱的、名为“生”的暖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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