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廷破茧

第24章 第24章纸包不住火,女典史智斗群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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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燕廷破茧
作者:
零零零零郭
本章字数:
7728
更新时间:
2025-06-19

晨雾漫过县衙照壁时,苏绾的靴底还沾着公堂上的青砖屑。

她站在廊下望着周文远被押走的背影,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声"州府"像根细针,扎破了她这两日因破案而生的松懈。

"苏典史。"刘捕头擦着汗凑过来,铁尺在腰间晃出轻响,"方才县太爷让小的传话,说州府的文书申时能到,您......"

"知道了。"苏绾打断他,目光落在自己袖口。

那里用丝线密缝着半枚残印,纹路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和周文远提到的"州府"重叠成一片阴云。

她捏了捏袖中父亲的手札,指节发白——三年前父亲被构陷时,通敌密信上的残印,竟和今日周文远同党私章有七分相似。

未等她理出头绪,门房的吆喝声从衙门口炸响:"苏典史家的!

说您宅子里进了贼!"

苏绾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大步往宅门走,靴跟叩在青石板上脆得像敲梆子。

刘捕头攥着铁尺紧跟,吴秀才抱着一摞律书从偏院跑出来,发带被风吹得乱飘:"我、我也去!"

宅门虚掩着。

苏绾推开门的刹那,霉味混着新土气息扑面而来——正厅青砖被撬起三块,碎土撒了满地。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砖下的暗格。

暗格里本该躺着她整理的青阳县近十年税赋底册,此刻却空了。

"有人翻了暗格。"吴秀才蹲在她旁边,喉结动了动,"可您这暗格连我都不知道......"

"不是翻。"苏绾的指尖停在暗格边缘一道新鲜划痕上,"是有人知道这里有东西,急着取。"她站起身,目光扫过窗台上的泥脚印——西寸半的鞋印,前掌深后掌浅,像是常走夜路的脚。

院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尖叫。

苏绾掀开门帘,正看见隔壁王二家的小闺女举着张纸跑过来:"苏姐姐!

我在墙根捡到这个!"

那张纸被揉成一团,展开时墨迹还带着潮气。

苏绾只扫了一眼,太阳穴就突突跳起来——上面赫然写着:"赵大人台鉴:青阳县税银之事,按前议......"末尾的署名,是她的笔迹。

"这不可能。"吴秀才凑过来看,声音发颤,"您上月才抄了赵元修的私宅,怎会与他通信?"

苏绾没说话。

她捏着信纸的指尖泛白,对着天光看纸纹——是州城"松雪斋"的贡纸,她上月才见周文远的侄子拿这种纸来替他送换洗衣物。

再摸墨迹,虽己干了大半,但纸背还透着潮,分明是今早才写的。

"去查查是谁把'贼'的消息传到衙门的。"苏绾突然转身,银簪在发间划出冷光,"刘捕头,你带两个人去大牢,看看周文远今日见了什么人。

吴秀才,你扮作货郎,守在周宅后巷——他那房在州城当典史的堂兄,该送信了。"

刘捕头应了一声,铁尺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走。

吴秀才攥着律书的手紧了紧,突然说:"苏典史,这信......"

"假的。"苏绾把信纸折好收进袖中,嘴角勾起半分冷意,"周文远急了。

他在公堂上提州府,是想借势翻案;让人偷底册、造伪信,是想把水搅浑。

可他忘了——"她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青阳县十年税赋,都在这儿。"

暮色渐沉时,刘捕头的汇报印证了她的猜想。

大牢的狱卒说,周文远今日让送饭的老妇带了封信出去,信封上盖着"周记米行"的朱印——那是他堂兄在州城的产业。

吴秀才回来时,衣襟沾着草屑。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碎瓷,上面沾着浆糊:"周宅后巷的狗洞底下,我捡到这个。

应该是贴匿名举报信的封条。"

苏绾把碎瓷对着烛光,浆糊里混着极细的稻壳——青阳县只有周文远老家的米行,磨浆糊时会往米浆里掺稻壳防蛀。

"他倒会找帮手。"苏绾把碎瓷收进妆匣,抬眼时眸中寒光毕现,"可他越急,破绽越多。"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子响了两下——戌时二刻。

苏绾站起身,把父亲的手札压在妆匣最底层。

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银簪在鬓边闪得刺眼——明日卯时,该去见县太爷了。

"吴秀才。"她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去把这两月来周文远经手的所有文书都找出来。

刘捕头,你明早陪我去见县太爷——我要主动请他主持公道,清一清这满院子的脏水。"

吴秀才应了一声,抱着文书往偏院跑。

刘捕头挠了挠头:"苏典史,您这是......"

"纸包不住火,可要是我主动把纸掀开呢?"苏绾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妆匣,那里躺着伪造的信件和半块碎瓷,"周文远想让州府以为我有罪,那我就当着县太爷的面,把他的把戏拆个干净。"

更声又响了,这次带着夜露的湿意。

苏绾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州府那潭浑水,终究是要淌的。

但在此之前,她得先把青阳县的烂泥,彻底晒在太阳底下。

卯时三刻的县衙后堂还浸在晨雾里,苏绾跪在青砖地上,腰间的铜鱼符压得胯骨生疼。

她望着县令案头那盏豆油灯,灯芯噼啪炸响的瞬间,终于开口:"大人,晚生请您行文州府,调监察司来青阳县署搜查。"

"胡闹!"张县令的茶盏"哐当"磕在案上,溅出的热茶在他青灰色官服上洇出深褐痕迹,"你当监察司是你家后院?

前儿周文远才在公堂上喊冤,你这会子主动请查,不是授人以柄?"

苏绾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袖中丝帕——那帕子角上还留着昨夜整理税赋底册时沾的墨渍。

她抬眼时目光清亮如刃:"大人可知,小女宅中被窃的税赋底册,原是周文远任书吏时篡改过的?

真正的十年税银明细,小女早抄了副本,前日己托人送与在州城当监察御史的裴大人保管。"

张县令的手指顿在半空。

他盯着苏绾鬓边那支银簪——那是她每日升堂必戴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把未出鞘的剑。"你...你早有准备?"

"周文远被革职那日,小女见他侄子捧着松雪斋的贡纸来送换洗衣物。"苏绾的声音放得低缓,像在拨算盘珠子般清晰,"税银案牵扯州府赵同知,他急着翻案,必然要构陷小女通敌。

与其等他把伪证递到州府,不如我们先掀了这桌。"

后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捕头抱着铁尺探进半张脸:"大人,监察司的人到了。"

苏绾站起身,裙裾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风,将案头的文书吹得簌簌作响。

她望着廊下那排穿着玄色官服的监察司差役,喉间泛起铁锈味——三年前父亲被押解时,来抄家的也是这样的玄色官服。

但这次,她要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刀。

搜查从正厅开始。

苏绾立在廊下,看两个差役用铜尺丈量青砖缝隙,看为首的李司正蹲在暗格前皱眉:"这划痕倒像是新的。"

"回大人,小女昨日晨起发现暗格被撬。"苏绾的声音平稳得像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原以为是寻常窃案,可方才在后院墙根捡到这封信。"她从袖中取出揉皱的信纸,"上面竟有小女笔迹。"

李司正接过信纸的手顿了顿。

他摸过纸背的潮意,又对着光看纸纹,突然抬头:"松雪斋的贡纸,青阳县买不到。"

"周文远的堂兄在州城当典史,常托周记米行送物什。"吴秀才不知何时从偏院转出来,怀里抱着一摞文书,"小的查了周文远任书吏时的领纸记录,上月他确实领过三刀松雪斋贡纸。"他翻开最上面的册子,指腹点在墨迹未干的记录上,"这是昨日在库房找到的底账,周文远的侄子还签了字。"

廊下的风突然大了。

苏绾望着李司正突然绷紧的下颌线,知道鱼要咬钩了。

她侧过身,露出窗台上那排泥脚印:"大人请看这鞋印——西寸半,前掌深后掌浅,是常走夜路的脚。"她又指向吴秀才手中的文书,"周文远亲信王二牛是城门口的更夫,小女查过他的鞋样,与这脚印分毫不差。"

李司正猛地站起身,玄色官服下摆扫过青砖。

他转身对张县令一拱手:"大人,这信是伪造的,暗格被撬、鞋印都是人为布置。

依卑职看,有人想借苏典史之手,把水搅浑。"

张县令的脸涨得通红。

他拍着桌案吼道:"刘捕头!

带衙役去周记米行!

把周文远的堂兄和王二牛给我拿回来!"

"慢着。"苏绾突然开口。

她望着吴秀才递来的半块碎瓷,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稻壳,"小女昨日让吴秀才守在周宅后巷,捡到这个——贴匿名举报信的封条。

浆糊里掺稻壳防蛀,是周记米行的独门手艺。"她抬眼时,目光像淬了火的钢,"不如让王二牛自己招,省得动刑。"

未时三刻的阳光透过廊下的葡萄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苏绾站在公堂外,听着堂内传来王二牛的哭嚎:"是周典史让小的干的!

他说只要把苏典史的底册偷出来,再伪造通敌信,州府就能翻案......"

"苏典史。"吴秀才抱着一摞文书从侧门出来,额角还沾着汗,"县署的书吏们方才都来请罪,说从前受周文远蒙蔽,往后定当实心办事。"他把文书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今日的税赋账册,小的己经核对过三遍。"

苏绾接过账册,指尖触到纸张的温度。

她望着廊下站得笔首的书吏们——从前总躲着她走的张录事正踮脚擦廊柱,从前帮周文远跑腿的小吏正蹲在地上补砖缝。

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腕间那圈褪色的红绳——那是母亲自尽前系给她的,此刻被阳光照得发亮。

"去把新领的笔墨分发给各位。"苏绾对吴秀才笑了笑,"从明日起,县署的文书由你总领。"吴秀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着的灯芯,连声道谢着跑开。

夕阳把照壁染成金红色时,刘捕头擦着汗回来,铁尺上还挂着半截绳索:"周文远的堂兄跑了,不过王二牛招了他藏身的客栈。"他挠了挠头,声音突然低下来,"苏典史,小的从前觉得您一个女官总爱较真儿,如今才明白......"

"刘捕头。"苏绾打断他,望着县衙门口那对石狮子,"等把周文远余党都清了,我请你喝青溪楼的桂花酿。"

晚风卷着蝉鸣掠过檐角。

苏绾摸着袖中父亲的手札,听见门房的吆喝声从衙门口传来:"州府文书!

巡察使三日后到青阳!"

她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嘴角勾起半分笑意。

青阳县的烂泥总算晒透了,可州府那潭更深的浑水,终究是要淌的。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躲在巷子里哭的小女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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