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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的明面推进如火如荼，而暗影之中，厂卫的獠牙则编织着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巨网，精准地撕咬着那些试图隐匿、串联、反扑的猎物。
扬州·盐商密室：魏忠贤的“催命符”
瘦西湖畔，一处隐秘的园林水榭内。扬州盐业巨擘，号称“盐山”的江承运，正与几位心腹大掌柜密议。烛光摇曳，映照着几张忧心忡忡的脸。
“……曹文诏的兵就驻在城外，高时明的番子像鬼一样盯着！新盐引门槛太低，那些小鱼小虾都涌进来，盐价被他们压得厉害！囤积的盐再不出手，资金链就要断了！”一个大掌柜焦急地说。
“怕什么！”江承运强作镇定，“他曹文诏再横，还能把我们都杀了？我己联络了南京几位都老爷，还有致仕的赵阁老，他们答应联名上书，弹劾新政扰民，商贾困顿！只要舆论……”
话音未落，水榭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穿着普通青衣、面容阴柔的中年人，带着两名眼神锐利的随从，如同鬼魅般走了进来。烛光映出来人的脸——东厂提督魏忠贤！
江承运等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失声，脸色惨白如纸。
“江老板好雅兴啊。”魏忠贤自顾自地走到主位坐下，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紫砂壶把玩着，声音尖细，“联络朝臣？上书弹劾？啧啧，江老板手眼通天呐。”
“魏……魏公公！您……您怎么……”江承运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魏忠贤放下茶壶，从袖中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封信，轻轻抖开：“天启六年，倭寇袭扰松江。江老板您的三条大船，‘恰好’在倭寇登陆前卸完货离港，卸的是什么？生铁、硝石、药材！天启九年，两淮盐税亏空一百二十万两，江老板您‘慷慨解囊’，替盐运使填补了三十万两的窟窿，条件是？让他压住对您‘夹带私盐’的稽查！还有……”
魏忠贤每念一条，江承运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抖如筛糠。
“够了！魏公公！您……您要什么？钱？多少您开口！”江承运崩溃地喊道。
“钱？”魏忠贤嗤笑一声，眼神如同毒蛇，“陛下的新政，就是最大的钱！江老板，咱家给你两条路。一，乖乖配合新政，按新章领盐引，依法纳税，该降价降价，该竞争竞争。你囤积的盐，限你十日之内，按市价平粜出去！二，”他阴冷地盯着江承运，“咱家把这些东西，还有你刚才密议的那些话，原原本本送到曹文诏将军案头，再附上你这些年贿赂朝臣的详细名单！你猜猜，是曹将军的刀快，还是诏狱的刑具更让你刻骨铭心？”
水榭内死一般寂静。江承运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碾碎。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魏忠贤带来的，是真正的催命符。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选第一条……”
“识时务者为俊杰。”魏忠贤满意地笑了，站起身，“江老板，好自为之。咱家的眼睛，可一首看着呢。”他带着随从，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留下江承运和一屋子面如死灰的人，在摇曳的烛光下，感受着刺骨的寒意。
* **山西·太原·晋商票号：田尔耕的“抄家刀”**
太原城，晋源票号总号。这座象征着晋商财富巅峰的宏伟建筑，此刻却被大队锦衣卫缇骑围得水泄不通。百姓远远围观，指指点点，噤若寒蝉。
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田尔耕，按着绣春刀柄，大马金刀地坐在票号大堂的太师椅上。票号大掌柜范永斗和几个核心股东，被番子按着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范永斗！”田尔耕声音冰冷，“你晋源票号，好大的胆子！竟敢暗中收购朝廷新铸银元，熔铸成锭，再掺入劣银，私铸成色不足七分的‘鬼头银’，投放市面，扰乱币制！更勾结卫所军官，走私禁运物资出关！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田大人！冤枉！冤枉啊！”范永斗哭喊，“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田尔耕狞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带上来！”
几名番子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精神萎靡的账房先生和一个穿着低级军官服饰的人进来。
“说！当着你们东家的面，把你们在诏狱里招供的，再说一遍！”田尔耕厉喝。
账房先生抖抖索索，指着范永斗：“是……是东家吩咐的……熔铸新币，私铸劣银……走……走私的账……都在三号密账里……小的有钥匙……”
那军官也哭嚎着：“是范永斗给了小人五千两银子……让小人放他的商队出关……货物里夹带了生铁、火药……”
人证物证俱在！范永斗彻底在地。
“奉旨！”田尔耕霍然起身，声震屋瓦，“晋源票号范永斗等主犯，抗拒新政，扰乱金融，资敌叛国！罪不容诛！着即抄没全部家产！主犯即刻锁拿，押送京师，三族连坐，发配辽东！票号所有存银，无论官私，一律封存，充入国库，抵作火耗归公之资！动手！”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冲向后堂、库房。砸柜翻箱，查封账册，清点金银的喧闹声和范永斗等人绝望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田尔耕冷眼看着这曾经富甲天下的票号在锦衣卫的抄家刀下土崩瓦解，心中毫无波澜。这就是抗拒新政的下场！用晋商的血与财，为火耗归公和银元推行祭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