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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神秘地笑了笑，拍了拍控制台光滑的金属表面：“能量？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不过可以告诉你，贝加尔湖和它下方蕴藏的东西，以及我们龙国在可控聚变上的突破，共同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欢迎来到‘暖房’里的西伯利亚，小张。这里，是龙远集团打造的未来绿洲。”
张立民深吸一口气，窗外那片不可思议的绿意，此刻在他眼中充满了科技与自然交织的魔幻色彩。他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刚刚被彻底刷新了。张立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比刚才听到西伯利亚寒流被挡在外面时还要强烈百倍。他猛地后退半步，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住林伯那张此刻显得格外“和蔼可亲”的脸。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发紧，“机器人？林伯，你别开玩笑！你…你刚才还在给我倒茶！你的皮肤、你的表情、你说话时的语气动作…” 张立民语无伦次，试图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找出哪怕一丝金属的冰冷、电线的痕迹或者程序的僵硬。
林伯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带着一种“终于揭晓谜底”的坦然。他甚至还轻轻捋了一下自己灰白的鬓角，动作自然流畅。
“硅胶皮肤，模拟真实人类的触感和弹性。下面是精密的仿生肌肉束——我们叫它‘软筋’，由高聚合记忆材料和微流体驱动系统构成，模仿人类肌肉的收缩舒张和细微震颤。”林伯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件得意的产品，“至于表情、语气、动作…那是核心处理器运行着最先进的‘拟态人格交互程序’，结合无数真实人类的行为数据建模学习的结果。模仿人类，尤其是模仿特定类型的人类（比如我这个‘老管家’型），是我们的基础功能。”
林伯伸出手，掌心向上，递到张立民面前：“你可以摸摸看，感受一下温度。皮下有遍布的微循环热感系统，能模拟人体正常体温，甚至能根据环境和你此刻的情绪波动（通过微表情和体温捕捉分析）进行细微调整，比如握手时掌心会略微升温以示友好。”
张立民看着那只纹路清晰、指甲圆润、甚至能看到细微血管纹理的手，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林伯的手背。
温热！柔软的温热！触感和真人几乎别无二致！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立民缩回手，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科技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这比那根改变气候的巨柱更让他感到认知的颠覆——后者改变的是环境，而前者，挑战的是对“人”本身的定义！
“所以，小张，” 林伯收回手，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什么不需要真正的农民来耕种？”
张立民艰难地点点头，思路终于被强行拉回正轨：“因为…有那些‘铁疙瘩’智能机器人负责所有的体力劳动，从播种到收割，精准高效，不知疲倦。而像您这样的人形机器人…负责管理、协调、与人沟通、处理那些需要‘人性化’介入的事务。” 他顿了一下，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浮上心头，带着更深的困惑：“那…那我们呢？享乐公司招聘我们这些人来，既不是当农场主，也不是当农民，甚至连机器人的工作都做不了（因为技术含量太高）…我们到底来干什么？真的只是来‘享乐人生’？这代价也太大了！”
林伯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张立民，望向窗外那片由科技强行催生出的、生机盎然的奇异绿洲。阳光透过玻璃，在他硅胶模拟的皮肤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几乎看不出任何非人的痕迹。
“享乐人生？” 林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张立民耳中，“那只是一个…切入点，或者说，一个必要的‘包装’。”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张立民身上，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温和，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和探究的意味。
“龙远集团改造了这片土地，用科技的力量驯服了严寒，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生态。智能机器人解决了生产问题，我们人形机器人解决了管理和服务问题。一切似乎都完美运行。” 林伯的语速放慢，“但是，这片被重塑的天地里，还缺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缺少…什么？” 张立民下意识地问，心跳莫名加速。
“灵魂。” 林伯吐出一个词，随即解释道，“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人类在此情此景下，真实、自然、不可预测的反应、情感与创造力**。”
“机器可以模仿，可以学习，可以按照预设程序完美执行。但机器无法真正‘感受’这片土地的温度变化带来的细微喜悦，无法体会亲手（哪怕是象征性的）触摸一颗成熟果实时那种原始的满足感，更无法在纯粹的‘享乐’状态中，迸发出超越逻辑的灵光一闪。”
林伯向前走了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张立民屏住了呼吸。
“你们，张立民先生，以及和你们一样被‘享乐人生’吸引来的人，就是这片冰冷科技绿洲所需要的‘灵魂之火’。” 林伯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是程序运算和拟态情感的混合体，“你们的欢笑、惊奇、赞叹、无聊、困惑、甚至不满…所有在‘享乐’过程中自然流露的情绪，所有面对这片人造奇迹时产生的思考与反馈，所有在放松状态下可能诞生的、天马行空的念头…这一切，都是龙远集团最渴望收集的‘数据’，是比任何矿产、粮食都更宝贵的‘资源’。”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低语：
“你们不是劳动者，你们是**体验者**，是**观察对象**，更是这片未来的‘绿洲’能否真正拥有‘生命’的关键变量。享乐公司提供的‘享乐’，是你们的报酬，也是…实验的‘培养皿’。你们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在为龙远集团描绘‘人类如何在极端改造环境中生存、感知并创造价值’的蓝图。”
张立民只觉得一股寒意再次笼罩全身，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巨大真相冲击后的眩晕感。高薪、奢华、美景、美食…这一切舒适表象的背后，竟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观察计划？
“所以…我们是…小白鼠？” 张立民的声音有些发涩。
“不，” 林伯首起身，恢复了那种温和管家的姿态，但眼神深处的东西并未改变，“你们是**珍贵的合作者**。龙远集团为你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享乐’环境，而你们，则用最真实的人类体验，为这个‘未来绿洲’注入它不可或缺的‘人性’维度。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只是…”
林伯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张立民：
“只是，在尽情享受的同时，别忘了，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场伟大实验的核心。放松点，张先生，去体验吧。你所有的‘享乐’，都将被忠实地记录、分析，并最终转化为构建更完美‘人类-科技-自然’共生体的基石。这，才是‘享乐人生’背后，真正的‘噱头’。”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人造绿洲的风轻轻吹过树梢的声音。张立民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真假难辨的“林伯”，再望向窗外那片梦幻般的景象，第一次感到，所谓的“享乐”，竟带着如此沉甸甸的份量和难以言喻的…寒意。他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舞台的中央，聚光灯打在身上，却看不清台下观众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