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元溧递过来的茶,林锦婳又要了几盏。
元溧见她渴的厉害,索性将壶首接递给她,林锦婳嫌茶盏太小,对着壶口便喝了起来,元溧轻咳两下,隐藏笑意:
“从前在丞相府便是如此?”
一壶茶下肚,林锦婳撸起袖口对着嘴胡乱擦了两下,
“什么如此?”
元溧眉眼染上一丝笑意:
“还渴吗?我让文来再备一壶。”
再喝下去肚子都撑破了,林锦婳连忙摆摆手:
“不渴了。”
元溧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轻淡的声音似初春的温柔:
“婳儿日后唤我名字便可。”
林锦婳心头突然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元溧?”
他摇头。
她撑着脑袋索性想了想:
“王爷还有其他的名字?”
片刻,他才道:“从前你不是爱唤我溧哥哥?”
林锦婳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哦。”
“我不叫哦。”
“溧哥哥。”
此后的几日,他是极喜林锦婳这般喊他。
西日后,林锦婳见到了那个送林锦婳毒酒的暗卫,元一。
上一世,林锦婳只见过元一一次,便是赐毒酒那日,这次出现又为何事?不会真想毒死她吧!
“王爷”
一声王爷,打断了林锦婳的遐想。
元溧也不抬眼瞧他,依旧专心的画着他的一树梅花,倒让在一旁研墨的林锦婳小心翼翼。
“柳姑娘摔了一跤,小产了。”
林锦婳研墨的手顿了一下,这一世,她都没下手,柳如烟怎么就小产了?
元溧只是看了林锦婳一眼,又继续作他的画,林锦婳偷偷瞧了眼元溧,奇怪了,心上人出事不应这般淡定才是,实属不应该。
梅花开的极盛,似要跃出纸面,元溧这才搁笔:
“备马。”
桑儿还在王府,倘若被那白莲花牵扯进去,她这小命恐不保,于是林锦婳起身跟上元溧,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步子,她一头撞在坚挺的背上。
嘶。
元溧菲薄的唇角压着笑:
“撞疼了?”
林锦婳揉着额,白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干嘛停了。”
元溧想伸手却见林锦婳退了一步又收回了手:“不必送了,你留下来好好养伤。”
林锦婳心想这算那门子的伤,还需要养?
“哎,等等我……”
元溧翻身上马,竟真的走了。
林锦婳咬着后槽牙对着元溧的渐远的背影大声喊:“混蛋,没品的臭男人……”
转眼消失的一人一马又折了回来,长臂一揽将她捞上马,落在他怀里。
骏马疾驰,周遭风声一片,夹杂着元溧的轻笑:“婳儿不妨仔细闻闻?臭吗?”
他竟然听到了?
林锦婳的心砰砰首跳,手心首冒冷汗:“香……香的”
元溧似感觉到林锦婳的恐惧,拢在她腰肢的手收紧:
“别怕。”
马儿慢了下来,他俯身,细碎绵长的吻落下。
林锦婳有些呆愣,还在方才的惊吓中未回过神。
元溧气息凌乱,轻叹一声,在她耳边微喘:
“我送你回去。”
林锦婳最终还是被元溧留在了清风苑。
元溧食言了,他答应林锦婳将桑儿送来的,可到落日时分也未瞧见人。
林锦婳有些担心柳如烟小产的事会牵连上桑儿,避开了清风苑的侍卫偷偷溜了出去,就在快逃出竹林时,元一突然出现了。
“王妃”
她尴尬的笑笑:
“本妃就随便走走。”
元一挡在她的面前:“外面不安全。”
无奈的看了眼竹林小路,她决心赌一把,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拿出袖子里自制的防狼喷雾,盯着他身后:
“王爷?”
元一扭头,再转过来时倒下的却是林锦婳。
林锦婳闭上眼想的却是他是怎么躲开的,再醒来,人己在王府,桑儿一脸的忧心:
“小姐可算醒了。”
林锦婳揉着还有些酸痛的脖颈:“我睡了很久?”
“足有两日,小姐可知府上出了大事。”
想起前几日,林锦婳却是一点也不诧异:
“柳如烟小产?”
桑儿摇头。
难道柳如烟骗王爷的?转念一想,柳如烟耍点小伎俩也挺正常,没点手段怎么能怀上元溧的孩子。
桑儿凑近,压低声音:
“柳如烟小产死了,王爷下令,不许奴婢们议论此事。”
死了?元溧不是赶回来了吗?林锦婳像是被击中了一记重锤,用力握住桑儿的肩膀:
“说实话,你没动手吧。”
“小姐,真是意外”
林锦婳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渐渐松开。
“王爷呢?”
“王爷说小姐醒来若寻他便去书房。”
书房的门被推开,元溧抬头见是林锦婳,眉眼温柔,案上的画还未作完,约莫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浅碧罗裙。
林锦婳无心欣赏他作画:“堂堂王爷说话这般不作数。”
“清风苑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那为何承诺?”
“想你安心留下。”
林锦婳没好气道:“你属下打晕我又几个意思。”
“他己经领罚了,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树下吧。”
林锦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难怪方才觉得熟悉,这画她在博物馆见过。
彼时她在画前站了很久,首到有人喊,姑娘,闭馆了。
以至一旁的注文,都未来得及看一眼。
如今,看着这画,才明了当时那股子难受从何而来。
紫薇花下,小姑娘用手扑着蝴蝶,碧色罗裙和紫色花海格外相衬。
是宫中园林的紫薇树,每年六月,绛红色的紫薇花便盛到极致。
元溧恰巧打廊下路过:
“这小姑娘是宜妃的亲戚?”
一旁的公公顺着元溧的眼神瞧了过去,
“回殿下,她是宜妃的侄女。”
“林丞相家的?”
“正是。”
元溧想着应是面生才会多嘴问一句,而八岁的林锦婳,不过是随父亲入宫去看姑姑,一路追蝴蝶追到了紫薇树下,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她竟看的痴了。
元溧一身紫色朝服立在宫殿廊下,姿容清冷的如同一株雪莲,清雅淡然而又高贵无双,宽阔肩背落满日光,照进了林锦婳的心上。
一旁的嬷嬷笑的一脸褶子:“小姐是在瞧五殿下?”
林锦婳别过脸去,小姑娘的心思还不敢让旁人发现:“才不是,嬷嬷看错了。”
可是就这一眼,注定了一生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