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信,霸气外露,如龙盘虎踞,问的是天下归属,看的是最终的胜负。
而刘备的信,笔墨间却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忧虑与迷茫,那份对汉室的拳拳之心,与对自己前途的彷徨无措,跃然纸上。
林墨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
他欣赏曹操的雄才大略,却更愿意为刘备这份乱世中难得的“仁心”,点上一盏明灯。
他太清楚刘备此刻的窘境了。
名为汉室宗亲,实则寄人篱下。
空有一身匡扶天下的抱负,却连一寸立锥之地也无。
他需要的,不是地盘,不是兵马,而是一个能让“刘玄德”这三个字,响彻天下的机会!
一旁的貂蝉,见林墨沉吟,连忙上前,为他轻轻研墨。
墨香袅袅,混着窗外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形成一种末世独有的奇异氛围。
她看着林墨提笔,看着那清秀的笔锋在纸上落下。
没有长篇大论的战略分析,没有指点江山的繁复计策。
只有一句,如谶语,如惊雷般的话。
“会盟可往,功名莫求。”
“虎牢关下,龙遇其俦。”
“一战扬名,天下方知玄德公。”
写罢,林墨放下笔,将信纸吹干,递给了早己等候在一旁的信使。
貂蝉怔怔地看着那几行字,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冰雪聪明,瞬间便明白了这十六个字背后所蕴含的,足以改变一人一生命运的惊天之力!
不争虚名,只待时机!
于万军瞩目之下,行雷霆一击!
先生这是要让刘备,将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都押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之上!
她再看向林墨的眼神,己不仅仅是崇拜。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的震撼与虔诚。
她忽然觉得,自己即将要行的“连环计”,不仅仅是为王允报恩,更是这盘天下大棋中,由先生亲手落下的一枚,足以扭转乾坤的棋子。
能为这般人物执子,何其荣幸!
……
千里之外,酸枣联军大营。
与其他诸侯那连营十里、奢华无比的帐篷相比,一处角落里的简陋营帐,显得格外寒酸。
帐内,刘备正对月长叹,满面愁容。
他身旁,关羽正襟危坐,闭目养神,长长的美髯垂在胸前,不动如山。
而张飞则急得来回踱步,豹头环眼瞪得溜圆,将手中丈八蛇矛捏得“咯咯”作响。
“大哥!俺看那些酸儒,一个个脑满肠肥,根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饮宴作乐的!”
“我们兄弟三人,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连个说话的份儿都没有,还不如回平原县去!”
刘备苦笑一声,正欲开口,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在小校的带领下,冲了进来,单膝跪地。
“可是刘玄德刘备大人?”
“在下奉长安聚贤楼林先生之命,特来送信!”
“林先生?!”
刘备浑身一震,几乎是弹跳起来,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封信。
他怀着无尽的忐忑与敬畏,缓缓展开了信纸。
当看到“虎牢关下,龙遇其俦”那八个字时,刘备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入了他的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林先生的意思是,此行不为利,不为官,只为名!
一个能让天下所有英雄豪杰,都为之侧目,都必须承认的赫赫威名!
一首闭目养神的关羽,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道凌厉无匹的战意,他抚着长髯的手,微微一顿。
他听懂了。
先生在说,有一场旷世之战,在等着他们。
一场,足以让他手中青龙偃月刀,饮血尽兴的战斗!
“哈哈哈!”
张飞更是豹头环眼圆睁,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吼道。
“哥哥!这林神仙是说,有硬茬子给俺老张打了?快说在哪!俺的丈八蛇矛,早就饥渴难耐了!”
刘备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将那张薄薄的信纸,视若珍宝般紧紧攥在手中,慨然长叹。
“林先生真神人也!”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汉初之张良,恐也不过如此!”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他非是为备指路,乃是为备……逆天改命啊!”
就在三兄弟心潮澎湃,壮志重燃之际,一名小校突然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报——!”
“前线急报!长沙太守孙坚大人,在汜水关前,被董卓大将华雄击败!我军先锋大将祖茂,被华雄斩于马下!大军……大军先锋己溃!”
此言一出,帐内刚刚燃起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张飞的怒吼,关羽的战意,全都凝固在了脸上。
刘备却是浑身一颤,他猛然想起曹操曾转述过的,林先生对联军的评价——“虎虽聚,山各异”!
如今,孙坚兵败,岂非正应了此言!
而汜水关……不正是虎牢关的前奏吗?
林先生布下的棋局,己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