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宴散场后,贺志康抱着装满吃食的陶罐往家走。
回到自己的小窝棚,都没有洗澡,一头倒在木板床上呼呼的睡着了。
夜风突然卷来槐花的甜香,混着隔壁院传来的狗吠声。
张尚珍墙根下闪过一道黑影。
月光照在那人油腻的后脑勺上,正是村里出了名的混混——狗赖子。
墙头上,狗赖子正在砖缝间,裤腿被碎瓷片划破,嘴里还嘟囔着:"小娘子,我来陪你......"
正在这时,被尿意憋醒的贺志康,拿着手电筒往工地后面的临时厕所走去。
突然瞥见墙头上的黑影,心里一惊。
"这么晚还不老实。"贺志康轻轻的在石阶上抄起竹扫帚就绕到院后。
狗赖子刚想跳下围墙,贺志康猛地晃了晃竹扫帚,惊得院角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尖叫起来。
"谁?!"张尚珍举着手电筒打开大门冲出来,昏黄的光晕里,她披着件暗红色的薄衫,发丝凌乱却更显泼辣,手里拿着一根顶门棍。
狗赖子吓得从墙头摔下来,屁股着地时还不忘骂骂咧咧:"贺志康!少管闲事!"
贺志康把竹扫帚横在身前,月光在他紧绷的肌肉上投下冷硬的阴影:"张姐家的门槛,不是你能踩的。"
张尚珍的手电筒照过去,见是混混狗赖子,吓得一激灵,慌乱中举起木棍就敲过去,却打偏了。
狗赖子突然狞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夺掉张尚珍手中的木棍,把它丢在一边,接着去抓她的手腕:"装什么贞洁烈女!全村谁不知道......"
张尚珍吓呆了,忘了反抗,被狗赖子拖进屋里。
贺志康想进去帮忙,院门拴上了,他也只能翻墙进去。
这时离得近的汤淑琴和丁二嫂听见动静跑了过来,站在院墙外大喊:“开门。
贺志康过去打开院门,大家都在地上找了棍子。
狗赖子见事情败露,如此多的人围进屋内。
张尚珍的颈部被狗赖子的手臂勒着,憋得她两眼通红,喉咙说不出话来。
“狗赖子,想清楚了,你这是犯法的,敢紧放了她,不然我们就报警了!”贺志康严肃的说道。
“你们别进来,否则我就弄死她!”狗赖子心里也有些怕,把张尚珍拖屋里后,胡乱的在她身上摸了两把,结果就从后门跑了。
等大家冲进去,张尚珍满脸羞红的在地上。
汤淑琴不知何时提着菜刀冲来:"人呢!"她看到打开的后门,出去搜索了一圈,狗赖子早没影了。
狗赖子跑到附近的灌木丛藏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心有不甘的骂骂咧咧:"杂碎,等着!"
"没事吧?"贺志康转身时,发现张尚珍的指尖还在发抖。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温热的泪水渗进他汗湿的衣襟:"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
话没说完,汤淑琴己经扯着胡桂花凑过来,把刚煮好的姜汤塞进张寡妇手里:"哭什么!有我们在!"
丁二嫂见没事了,把手中的棍子丟在墙角,转身回去了。
夜风掠过篱笆墙,吹得丝瓜藤沙沙作响。
西个身影在月光下挨得很近,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像是在为这场深夜闹剧伴奏。
贺志康望着怀里的张尚珍,又看看汤淑琴挥舞菜刀的架势和胡桂花坚定的眼神。
突然觉得,这村子里最坚实的墙,从来不是砖石砌成的。
狗赖子灰溜溜逃走后的第三天,村里的大槐树下炸开了锅。
几张皱巴巴的纸条贴在公告栏上,污言秽语首指张尚珍,字里行间充斥着不堪入目的谣言。
张尚珍攥着扫帚冲过去要撕,却被狗赖子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拦住,为首的黄毛阴阳怪气:“哟,做了还怕人说?”
“放你娘的狗屁!”汤淑琴举着刚从灶膛抽出的火钳冲过来,火星子溅在黄毛脚边。
“有种把话嚼清楚!”胡桂花默默站在张尚珍身后,颤抖着掏出藏在袖中的剪刀,眼神却比往常坚定。
贺志康挡在众人身前,他注意到狗赖子腰间别着根钢管,泛着冷森森的光。
“想打架?”贺志康扯开领口,露出因掰玉米练出的结实臂膀,“来,冲我来。”
话音未落,村口突然传来拖拉机的轰鸣。
王大爷拄着拐杖跳下车,后面跟着十几个扛锄头、拎镰刀的村民——竟是村里留守的老人和妇女们。
拄拐的王大爷咳嗽着举起锄头:“欺负妇道人家,还要不要脸?”
狗赖子的脸色变了变,强撑着冷笑:“老东西们,别多管闲事!”
但当看见张尚珍抄起石磨旁的擀面杖,汤淑琴把火钳烧得通红,胡桂花悄悄将剪刀握在手心时,他的狐朋狗友们己经开始往后退。
贺志康趁机逼近,低声道:“今晚之前,把村里的纸条全撕了,不然......”
当晚,贺志康蹲在张尚珍家屋顶守夜。
月光下,他看见狗赖子提着浆糊桶,哆哆嗦嗦地清理墙上的纸条。
突然,隔壁传来汤淑琴的吼声:“撕干净点!敢留个角儿,明天就把你贴成告示!”
胡桂花抱着装满石子的陶罐站在巷口,见他望过来,连忙把罐子藏到身后,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风掠过屋檐,带着夜来香的甜腻。
贺志康望着远处灯火,摸着兜里胡桂花塞给他的驱蚊虫香囊,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一夜,张尚珍家的灯笼格外亮,汤淑琴家的收音机放着震天响的戏曲,胡桂花家的狗也叫得比往常勤快——整个村子,都醒着。
狗赖子灰头土脸清理完纸条的第二天,村里的氛围却愈发紧绷。
贺志康发现狗赖子总是鬼鬼祟祟在村头晃悠,还不时对着张家的方向指指点点。
为防万一,他白天帮各家干活时总把镰刀别在腰间,夜里就拎着木棍在村里巡逻。
这天晌午,贺志康正在胡桂花家帮忙修漏雨的屋顶,突然听见村口传来刺耳的叫骂声。
他顺着梯子滑下来,看见汤淑琴正揪着狗赖子的耳朵往大槐树上撞,张尚珍举着晒衣杆在一旁助威。
小松站在远处挥舞着塑料玩具剑大喊:"坏蛋!不许欺负我娘和阿姨!"
"说!是不是你往张姐家井里扔脏东西?"汤淑琴的火钳抵在狗赖子鼻尖,吓得他连连后退。
原来今早张尚珍去打水,发现井水泛着白沫,还漂着几只死老鼠。
贺志康蹲下身检查井口,发现边沿沾着新鲜的泥脚印——正是狗赖子常穿的那双破球鞋的纹路。
"我、我就是看不惯她勾引男人!"狗赖子被众人围得无路可逃,突然扯着嗓子喊出这句话。
话音未落,胡桂花突然冲上前,扬起手中的陶罐狠狠摔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中,她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你自己心术不正!"
贺志康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揪住狗赖子的衣领:"走!去村支书家评理!"
周围的村民纷纷响应,王大爷颤巍巍地举起拐杖:"这种人就该送派出所!"
人群推着狗赖子往村西头走,一路上指责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经过这事,三个女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张尚珍开始教胡桂花腌制腊肉,汤淑琴手把手教张寡妇用智能手机网购,胡桂花则每天变着花样给大家做好吃的。
贺志康依然忙碌,今天帮这家修屋顶,明天帮那家收玉米,身后总跟着三个叽叽喳喳的身影。
他的新房子也快盖琉璃瓦封顶了,二楼的墙体都砌好了。
他心里很高兴。夜里,贺志康又在村里巡逻。
路过张尚珍家时,她含笑递来一碗 冷藏绿豆汤;
走到汤淑琴家,小松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经过胡桂花家,她红着脸往他兜里塞了一包自制的驱蚊草药。
月光洒在石板路上,贺志康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蔓延开来,比任何时候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