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扭曲的现实

# 第12章：扭曲的现实

在正式成为“守护者”之后，林渊被夜鸦安排在了灯塔中层的一个小房间里。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意识能量构筑而成的，简洁到了极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宿舍。”夜鸦靠在门框上，对他说道，“灯塔里的每一个守护者，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这既是为了保证隐私，也是为了防止……精神污染。”

“精神污染？”林渊正在好奇地触摸着那张由光构成的床，听到这个词，不由得一愣。

“是的。”夜鸦的语气很严肃，“守护者长期在‘冥域’中战斗，意识会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这里的气息。就像潜水员的身体，会因为水压而产生变化一样。我们的精神，也正在被这个世界，缓慢地‘同化’。”

“这种‘同化’，在初期表现为情绪的冷漠和麻木。但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最终，会导致意识的彻底崩溃，变成和‘清道夫’一样的、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林渊心中一凛。他想起了大厅里那些守护者们，那一张张冷漠的面具，和一双双疲惫的眼睛。原来，他们不仅仅是在对抗外在的敌人，更是在对抗来自内心的侵蚀。

“所以，定期的‘净化’和独处，是必须的。”夜鸦指了指房间中央，“这个房间，连接着‘生命之树’的末端神经，可以最大限度地帮你洗涤掉战斗后残留的‘污染’。记住，每天至少要在这里，进行一次深度冥想。”

“我明白了。”林渊郑重地点了点头。

“另外，”夜鸦又扔给了他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黑色的、如同手环般的装置，“这是你的‘终端’。你可以把它，看作是灯塔内部的局域网。通过它，你可以查看灯塔的公共信息、任务列表，以及……连接‘现实’。”

“连接现实？”林渊的心，猛地一跳。

“没错。”夜鸦解释道，“虽然我们的意识主体被困在了这里，但通过‘灯塔’的能量增幅，我们依然可以，向现实世界，投射出一小部分微弱的意识信号。这种信号很弱，不足以让我们控制自己的身体，但足以让我们……‘看到’和‘听到’现实世界中，发生在我们身体周围的事情。”

“这，也是我们很多人，能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夜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能够看到自己守护的人，还好好地活着，就是我们最大的慰藉。”

林渊迫不及待地，将那个手环，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随着他的意念一动，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光幕上，有几个简单的选项：【个人状态】、【任务大厅】、【资料库】、【现实连接】。

林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现实连接】。

眼前的光幕，瞬间变成了一片雪花。几秒钟后，雪花散去，一个模糊的、有些失真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病房。

纯白色的墙壁，蓝色的窗帘，以及……躺在病床上，那个插着呼吸机，双眼紧闭的，自己的身体。

林渊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能“听”到，心电监护仪那单调而又有节奏的“滴滴”声，能“看”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自己脸上的尘埃。

这种感觉，无比的奇妙。就像是在用一个劣质的摄像头，看着一部关于自己的、无声的纪录片。他明明就是画面的主角，却又像一个与此毫不相干的旁观者。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了病房，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他想开口询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抬起手，身体却纹丝不动。

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真的被困住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他的导师，也是他曾经最敬重的人——陈教授。

陈教授看起来，比林渊“昏迷”前，要苍老了许多。他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他默默地走到林渊的病床前，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惋惜，有痛心，还有一丝……林渊看不懂的愧疚。

“林渊啊林渊，”陈教授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劝呢？”

“那个‘冥域’假说，根本就是一个魔鬼的陷阱！它会吞噬你的理智，摧毁你的一切！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溪溪那孩子……她也……”

说到这里，陈教授的声音，哽咽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下去。

林渊在“屏幕”的另一端，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导师是真心在为他担心。但是，导师根本不知道，他所否定的那个“假说”，才是这个宇宙，最残酷的真相。

突然，林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常。

他看到，在陈教授的身后，那片被阳光照射的墙壁上，他的影子，似乎……扭曲了一下。

那不是光影的正常变化。那是一种……仿佛有生命般的、恶意的蠕动。

林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集中全部的精神，死死地盯着那个影子。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能量，正在通过“现实连接”，被快速地消耗着。

终于，他看清了。

在陈教授那模糊的、摇曳的影子里，似乎隐藏着另一张脸！一张由纯粹的黑暗构成、充满了痛苦和怨毒的、一闪而逝的脸！

那张脸，林渊无比的熟悉。

那是在他进入“冥域”时，看到的第一个“冥魂者”的脸！

怎么会这样？！

“冥域”里的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哪怕只是一个影子？

一个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林渊的心底，冒了出来。

“冥域”，正在侵蚀现实。

或者说，两个世界的边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之前在大纲里看到的那个词——“现实的涟漪”，第一次，以一种如此首观而又惊悚的方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世界，病了。

而他，以及灯塔里的所有人，或许就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免疫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