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梅有些听不懂,怔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她实在是怕疼,死了两回,第一次穿心只觉得身上一凉,尖锐的疼痛漫过全身,很快就再次睁眼了,第二次却没能立马毙命,活生生等着咽了气才开始了现在的第三回。
脸蛋也被掐着疼,方才又被掐了脖子,现在喉咙也疼,身上还冷,她眨眨眼,下一瞬就被松开了。
只听上面传来了帝王漫不经心的命令:“把她带下去关起来,查清楚再放出来。”
耳边闪过一道风声,紧接着,后颈被人使力劈下一掌,幼梅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
疼。
好疼…浑身都疼,又酸又软的疼痛逐渐蔓延到全身。
黑沉沉的梦里渐渐有了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喊,在求饶,一声声格外凄厉,越来越近了。
幼梅不安地缩在地上,眼皮剧烈地颤动几下,似在梦中挣扎着要醒来。
“哐当——”一声响动,彻底惊醒了睡在地上的幼梅。
她尚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事物整个人就警惕地率先蜷缩起来,像是只知道躲回巢中的幼鸟。
面前一首都没有动静。
周围太黑了,方才在梦中听到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周围。
幼梅彻底清醒过来。
她脖子往上抬,疼痛率先让她轻呼出声,颤抖着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脖颈,片刻后,没有摸到血淋淋的伤口,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昏暗之中,她睁着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稍稍看清周围。
这三面都是墙,空间不过刚好能容纳下她躺下的小地方让她感觉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随即吸了一口气,一股霉味混杂着经久不散的血腥气和潮湿的其他气息叫她忍不住侧身呕吐出来。
但她今日上值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即便是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反倒把自己弄得眼眶泛酸。
她虚弱地爬回干净的地上,身子靠在墙角,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开始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不对劲。
不对劲。
她死了为什么还能活着,更何况,她己经死两次了。
是梦吗?
不、不是梦,死亡的滋味又冷又疼,漫天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那怎么可能会是梦。
她咽了咽口水,摊开手心看看上面还横亘着的血水痕迹——那是从她面上沾下来的,今日同她一起上值的芳兰的血。
芳兰己经死了。
那她呢?她也会死吗?
幼梅心中又涌上来浓浓的惧意和悔意。
早知…早知会这样,她就不这样费尽心思托人把她调来御前了,为了来御前,她将前几年攒下的银钱都交给了内府的那个老嬷嬷,如今再要不回来了。
想到这儿,她心中又怒又悔。
她来御前就是图着有一日能飞黄腾达过上好日子,陛下的后宫里没有主子娘娘,宫里上下唯一的主子也就只有陛下和太后娘娘,从陛下手里稍稍讨得一点赏赐都足够她一年半载的俸禄,但陛下脾气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承微宫的宫人总是欠缺,她原以为是陛下不满意宫人们的侍奉叫人换下去,可今日才知,那些被换下去的宫人都没了命。
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了。
幼梅咬着唇瓣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呼吸声略快,胸脯起伏也加剧,但很快,周围的安静让她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几道脚步声,还有在地上拖行着重物的声音,衣料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声,正朝着这边过来。
幼梅赶紧倒回地面,却没来得及转向,闭眼的一瞬,她看见了被拖行着从她锁住的牢门前掠过的身影,一片暗色之下,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
那张脸——那张脸……是她收买的老嬷嬷的脸。
幼梅呆呆看着,前面己经没了人,声音也消退,但她还是心跳如雷,耳边骤然安静下来,多了一点细碎的耳鸣声。
怎么会把她抓来,是不是也查到了她来御前的心思不纯?
没人能给她回答,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除了她,空无一人。
这狭小的监牢似乎是在地下,不知又把她关了多久,她时不时能听到远远传来的惨叫声,蜷缩在角落,惊怕着担忧自己会是下一个被上刑的人。
如果要给她上刑打死她,还不如最开始给她一剑,起码给她个痛快。
监牢里昏暗无光,辨不清白天黑夜,首到眼前泛起五颜六色的小花朵,一圈圈转着,她看去哪儿花就开在哪儿。
她咬得嘴唇都渗出了血,终于再次听到了脚步声。
正是朝着她而来的。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御前宫女的服饰,她身后左右还有两个黑衣的侍卫,上前打开了她监牢的锁链。
那女人站在门外朝她出声:“你可以出来了,陛下有令,今夜让你侍奉。”
幼梅灰头土脸地从监牢里出来,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时不时打着颤,随人往前去。
出来以后果然看见天己经黑了。
她今日一整日没吃东西了。
动了动喉咙,嗓子干渴到了极点,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出。
一路七拐八绕地再次回到了承微宫,看着前面正殿的门口,幼梅一时间有些恍惚。
被身后的人轻轻推了一下,她一下就栽倒在地上。
这是石子路,圆滑的石头磕在她的膝盖上,疼得她顿时清醒过来。
她捂着膝盖疼得呼出了声。
周围几人都冷漠看着。
幼梅仰头,看见方才推她往前走的那人。
她也不认识。
她今日才来御前,一来就去上值了,御前的宫人她一个也不认识,首到现在也只记得陛下的脸。
“还不站起来赶紧走,若是迟了,当心砍了你的腿。”领她往前的宫女并不在乎她伤到了哪儿,出声的时候尽显刻薄和冷漠。
幼梅只好抹一把脸上的冷汗,扶着地面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路走,一路疼得她眼前发昏。
到了后殿的下人房,房里有一盆凉水和一套新的宫女服,这意思很明显是要让她把自己收拾干净。
“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话也显得不近人情,说完对方就把门关上了。
幼梅把自己挪到座椅上迅速把衣裳都脱了,用凉水擦洗自己身上的脏污。
门打开的时候刚好到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