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议室里,那盏老旧的灯泡在头顶滋滋作响,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烈讨论。老支书满脸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着将那份红头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声音洪亮地说道:“县里批了!咱们村要建百亩中药材基地!这可是咱们村发展的好机会啊!”
文件上那枚鲜红的公章,红得刺眼,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项目的权威性。然而,李会计却坐在一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说得轻巧!土地流转的钱谁出?到时候要是赔了,这账又算谁的?咱们村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拍着桌子说:“就是就是!这可是咱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地,凭啥要给外人种?要是地没了,咱们以后可咋活啊!”
陆暖棠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手指不自觉地着茶杯,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她的思绪却飘回到了前世——这个项目因为各种原因拖了整整三年,最后被邻村抢走了机会。而顾逸晨满怀希望建立的药材合作社,也因此破产,落得个负债累累的下场。
“我有个想法。”陆暖棠突然开口,打破了会议室里有些沉闷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她,带着疑惑和审视。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从包里拿出连夜画的流程图,展开在众人面前,声音清晰而坚定地说:“咱们可以采用合作社+农户的模式。愿意入股的,就按照土地面积来分红;不想流转土地的,也可以选择代种。合作社负责统一供苗、收购,最后的利润三七分,合作社拿三成,农户拿七成。”
王婶冷笑一声,斜睨着陆暖棠,不屑地说:“你一个娘们懂啥种地?别在这儿瞎出主意了。”
“咯噔。”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本蓝皮地契突然重重地压在了她的提案书上。陆暖棠惊讶地抬起头,发现顾逸晨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她身后,他的表情平静,眼神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顾家祖传药田十二亩,首批入股。”
满室瞬间陷入了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本地契上。那本地契己经泛黄,边缘却保存得十分完好,扉页上用朱砂写着“顾氏子孙,永世守业”,字迹苍劲有力,仿佛在诉说着顾家世代对这片土地的坚守。
——这是他爷爷临终前,蘸着血按过手印的传家宝。顾逸晨一首把它视为家族的根基,从未想过要轻易动用它。
陆暖棠的指尖微微发抖,前世那些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曾为了自己的私欲,偷了这本地契去抵押贷款,害得顾逸晨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三鞭家法,那啪啪的鞭声仿佛还在她耳边回响。
而现在,他却亲手把它放在她面前,就像递出一把尘封的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扇愧疚和自责的门。
老支书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就按小陆说的办!咱们村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发展!”
……
散会后,月光如水,洒在村委大院里。陆暖棠捧着那本地契,匆匆追上顾逸晨。她将地契递到他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这个……你收好。”
顾逸晨没接,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药田,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他轻声说道:“你画的新灌溉系统,很好。我相信你。”
夜风轻轻拂过她手中的地契,内页突然滑出一张纸条。陆暖棠好奇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陆暖棠 代持”西个字,字迹遒劲,墨痕尚新。
她突然想起前世离婚时,顾逸晨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本该有片自己的药田。”那时的她,满心都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根本不懂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而现在,他沉默地实现了这个承诺,以最决绝的信任,将家族的传家宝交到她手中,仿佛在告诉她,他愿意和她一起承担风险,一起创造未来。
月光下,新发的政策文件与古老的地契叠在一起,像一场跨越时空的和解,也象征着他们之间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