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的婚礼请柬精致得过分,边缘镶着细密的金边,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却刺眼的光。内页用烫金字体印着简短却极具冲击力的话语:“姐,转20万到我卡上,别让姐夫知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首首地刺进陆暖棠的心里。
陆暖棠静静地坐在婚宴大厅的角落,盯着这行字,眼神复杂而冰冷。她的指尖在手机相册里缓缓滑动,屏幕上出现的是前世弟弟结婚时的画面。那时的她,被亲情蒙蔽了双眼,在弟弟苦苦哀求下,偷了顾逸晨辛苦筹备的药材款。结果,因为资金链断裂,一笔重要的订单违约,赔光了当年所有的收成。顾逸晨因此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而她也在无尽的愧疚中度过了一段黑暗的时光。
而现在,陆暖棠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轻轻按下手机上的“播放”键,随后动作熟练地将手机连上婚宴大厅的投影仪。
“买定离手!”视频里,嘈杂的赌场环境中,陆明叼着烟,一脸得意地在赌桌前甩出一叠厚厚的钞票。背景音里,庄家那充满诱惑的吆喝声格外刺耳:“陆老板大气!昨晚赢的八万这就翻本?”画面中,陆明那副赌徒的嘴脸被清晰地记录下来,与婚礼上那个西装革履、故作斯文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满场宾客瞬间哗然,原本热闹喜庆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视频打破,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和鄙夷。
新娘原本还带着幸福的笑容,此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一把扯下头纱,声音颤抖地质问:“你说彩礼钱是卖房凑的?!”
陆明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恐惧。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扑向投影仪,试图阻止视频的播放。然而,陆暖棠侧身轻轻一闪,巧妙地避开了他。
“这视频P的!肯定是P的!”陆明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姐你疯了?我可是你亲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陆暖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主桌。母亲正鬼鬼祟祟地往包里塞宾客的红包,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生怕被别人发现。父亲则坐在一旁,眼神闪躲,假装不认识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
前世,她总是遵循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一次次地包容弟弟的过错,一次次地为他收拾烂摊子。可换来的却是弟弟的变本加厉,是家庭的支离破碎。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脓疮就得撕开晾晒,才能彻底治愈。
“礼金。”就在这时,顾逸晨突然从一旁走来,递来一个厚厚的红封。那红封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好几万块。
陆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抢过红封,迫不及待地撕开。然而,里面掉出来的却是一张戒赌中心的宣传单,上面印着“戒赌中心24小时热线:400……”的字样,还有几张“赌徒家破人亡”的案例照片,照片上的人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满场哄笑中,陆暖棠转身离席。她的步伐坚定而从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
回村的摩托车在田埂上颠簸着,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顾逸晨开得很稳,后背挺首如松,可耳根却红得厉害。他的双手紧紧握着车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陆暖棠坐在后座,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这是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前世,她总是对他充满愧疚,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能一次次地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内心。而现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好好珍惜眼前这个男人。
风掠过耳畔,带着一丝凉意。陆暖棠忽然前倾,唇几乎贴上他发烫的耳廓,轻声说道:“顾逸晨。”
“嗯?”顾逸晨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紧张。
“你后背的疤……还疼吗?”陆暖棠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关切。那是前世他为救她而留下的伤疤,每一道都刻在她的心里。
摩托车猛地一晃,顾逸晨的身体微微一僵。许久,前面传来闷闷的回应:“早不疼了。”
可陆暖棠分明感觉到,他的心跳如雷,震得她掌心发麻。她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团,在尘土飞扬的村路上绵延向前,像条终于交汇的河流,带着希望和温暖,流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