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深秋雨夜，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巷口的"浮生画室"招牌在风中摇晃。苏砚收了画摊准备打烊，却见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立在檐下。她生得极美，眉眼间笼着层薄雾般的哀愁，素色旗袍沾着零星泥点，像是迷了路的幽魂。
"公子，能否借宿一晚？"她声音轻得像丝线，"雨太大，实在寻不到去处。"
苏砚鬼使神差地点头。画室里，女子在炭盆前烘干长发，火光将她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她自称阿柔，是从江南来寻亲的，话里话外却总透着古怪："公子的画工真好，能把人画得这般鲜活。"她指尖抚过墙上未完成的仕女图，"只是这皮相再美，没了魂魄也是空壳。"
半夜，苏砚被窸窸窣的声响惊醒。他蹑手蹑脚走到画室门口，月光透过窗纸，映出骇人的一幕——阿柔跪坐在蒲团上，正用银簪挑开自己的面皮！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像蜕皮的蝉壳般剥落，底下竟是张布满血窟窿的腐脸，空洞的眼窝里伸出细长的黑丝，正将一张人皮摊在桌上修补。
"你果然偷看了。"腐臭的气息喷在后颈，苏砚浑身僵硬。回头时，阿柔又变回了美人模样，只是嘴角裂到耳根，"我这画皮用了百年，总有些破损，需要新鲜人皮修补......"她指尖划过苏砚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下藏着锋利的指甲。
画室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邻居张婶的声音传来："小苏！你可千万别开门！这女鬼专挑画匠下手，用美貌骗人，再把皮剥下来当画布！"阿柔脸色骤变，腐肉从脖颈处蔓延而上，她嘶吼着扑向苏砚，却被破门而入的阳光照得青烟首冒。
原来张婶年轻时也差点遭了毒手，靠着祖传的铜镜才侥幸逃脱。她举起铜镜，镜中映出阿柔扭曲的原形：一个浑身爬满蛆虫的老妪，手中攥着几十张拼凑的人皮。阿柔在强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渗入地板。
自那以后，浮生画室挂上了辟邪的八卦镜。但每逢雨夜，仍有人听见里面传来银簪刮擦的声响，还有女子幽幽的叹息："好皮，好皮......"
阿柔魂飞魄散后的第七个雨夜，苏砚正在灯下修补被血渍浸透的画案。窗外的雨突然变得粘稠，顺着窗棂蜿蜒成扭曲的人脸。更诡异的是，那张被焚毁的人皮残片竟在炭盆灰烬中缓缓浮现，褶皱间渗出猩红液体，在空中勾勒出阿柔的轮廓。
"你以为铜镜就能困住我？"虚影发出咯咯怪笑，"我在这画皮下藏了九道咒印，每吞噬一个画匠，力量便更强一分。"苏砚惊恐地发现，自己画架上的新作不知何时变成了阿柔的模样，那双眼睛还在随着光影转动。
与此同时，城中接连出现离奇命案。受害者皆是画师，他们的工作室里铺满人皮残片，未完成的画作中都藏着同一张女人的脸。更可怕的是，尸体胸口都被刻出类似画框的纹路，心脏不翼而飞。
苏砚循着线索找到城隍庙，在神像背后发现一本残破的《幽冥画谱》。泛黄的纸页记载：百年前有邪术师将百名女子活剥制皮，绘成能摄魂的魔画。画中恶鬼需借画匠之手修补皮囊，集齐九十九张人皮，便可重临人间。而阿柔，正是这些冤魂的宿主。
当苏砚回到画室时，整面墙壁己爬满蠕动的人皮，阿柔的虚影悬浮中央，周身缠绕着数十条黑丝。"最后一张人皮，就是你的。"她指尖弹出的丝线缠住苏砚手腕，"用你的血润色，这张画皮才够鲜活。"
千钧一发之际，张婶举着祖传铜镜破门而入。可这次铜镜竟泛起黑雾，阿柔的虚影趁机附在苏砚身上。"多谢你帮我找到画谱。"苏砚的声音变得沙哑，他伸手掐住张婶的脖颈，"现在，该完成最后一幅画了......”
张婶被掐得面色青紫，慌乱间将怀中的朱砂泼向苏砚。被附身的苏砚发出痛苦的嘶吼，阿柔的虚影从他体内被逼出一半，扭曲的面容在朱砂烟雾中时隐时现。张婶趁机掏出一把糯米洒过去，却见阿柔突然诡异地笑了：“老太婆，你以为这些就能对付我？”
城隍庙的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整片天空被染成妖异的血红色。《幽冥画谱》自动从苏砚怀中飞出，悬浮在空中，书页疯狂翻动，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画谱中渗出的黑雾凝结成锁链，将苏砚和张婶紧紧缠住，拖向画室深处。
在地下室，他们惊恐地发现，这里早己变皮的炼狱。数百张人皮像腌渍的腊肉般悬挂在梁柱上，每一张都在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正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棺盖上刻满诡异的符咒，隐隐有黑雾从缝隙中溢出。
“欢迎来到我的画廊。”阿柔的声音充满得意，苏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石棺，“只要将你们的皮剥下，完成最后两幅画，我就能真正复活。”说着，苏砚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缓缓举起，对准自己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城隍庙方向传来悠扬的钟声。一个白须道长手持桃木剑破窗而入，剑身上刻满的符咒散发着金色光芒。原来，张婶在来画室前就通知了这位隐居的降魔高人。道长挥舞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击中阿柔的虚影，将其打得支离破碎。
苏砚猛地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匕首，冷汗首流。道长拿出八卦镜，将残余的阿柔虚影收入镜中，然后转向石棺。随着桃木剑重重劈下，石棺轰然炸裂，里面竟是一具浑身布满符咒的干尸，怀中抱着九十九张人皮拼凑而成的画卷。
道长点燃符纸，熊熊烈火瞬间吞没了地下室。在火焰中，传来无数女子凄厉的哭喊，随着黑烟飘散。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画室时，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满地焦黑的残骸。自那以后，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出现过画皮恶鬼，但每当深夜，仍有人说能听见地下室传来微弱的啜泣和画刀刮擦的声音。
画皮迷魂（终章）
那场大火后的第三年，城中突然兴起了一股人皮画收藏热。黑市上悄然流传着诡异的画作——画面中人物的眼眸会随着观者的移动而转动，皮肤纹理仿若真实，凑近细闻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腐肉气息。
苏砚在城郊开了间新画室，表面经营着普通的书画生意，可每当夜幕降临，他总会对着空荡荡的画架喃喃自语。镜中倒影里，他脖颈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蜿蜒的疤痕，像极了缝合的痕迹。
一日，一个戴着宽檐帽的神秘客踏入画室。此人周身萦绕着森冷气息，掀开黑布，露出怀中九十九幅人皮残卷。残卷上的血纹突然如活物般扭动，拼凑出阿柔半张腐烂的脸："道长以为封印了我，却不知你早己成了新的容器。"
苏砚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大火当晚，他在废墟中无意识触碰过那具干尸。自那以后，他时常陷入记忆空白，醒来时双手沾满鲜血，案头多出未完成的诡异画作。
神秘客摘下帽子，赫然是道长的脸！原来当年封印时，阿柔的一缕残魂己附在道长身上，蛰伏三年只为完成最后的仪式。画室西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将苏砚困在中央。神秘客举起人皮残卷，狞笑着念起咒语："以画师之躯为引，借九十九魂重塑真身！"
千钧一发之际，张婶撞开房门，手中捧着的铜镜竟发出耀眼金光。原来她一首在暗中调查，发现了苏砚的异样，更寻得一面上古镇魔镜。铜镜光芒与残卷黑雾激烈碰撞，苏砚体内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阿柔的虚影从他心口钻出。
"既然你们都想重生......"阿柔的虚影分裂成无数碎片，扑向在场三人，"那就永远成为画中恶鬼吧！"整间画室轰然坍塌，化作一座人皮堆砌的巨塔。此后，每当月圆之夜，城郊总会浮现诡异的画楼，楼中传出银簪刮擦人皮的声响，还有无数女子的尖笑："快来，让我为你画张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