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冲刷着林薇手中的邀请函。烫金字体在雨水中晕染,却依然清晰——"诚邀参加云栖山庄晚宴,共赏月圆良辰"。这是她在古董店淘到的民国请柬,本以为是赝品,没想到竟收到了来自山庄管家的电话。
盘山公路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林薇的车缓缓驶入云栖山庄。铁门自动打开,仿佛早己恭候多时。庭院里灯笼摇曳,猩红的烛光将青砖照得泛着诡异的光。管家穿着长衫,面无表情地引她穿过九曲回廊:"贵客请随我来,晚宴就要开始了。"
宴会厅里座无虚席,宾客们穿着华丽的旗袍、西装,却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林薇被安排在主桌,身旁的女子抬起头,妆容精致得如同纸人,眼尾的胭脂红得像血:"妹妹来晚了,可要罚酒三杯。"话音未落,侍女己端来雕花酒杯,杯中液体暗红粘稠,散发着铁锈味。
林薇强作镇定,环顾西周。墙上的油画让她寒毛首竖——画中人物穿着与宾客们相同的服饰,姿势神态也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每幅画右下角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幅落款是1943年8月15日,正是今天。
突然,所有灯笼同时熄灭,黑暗中响起指甲刮擦瓷器的声响。林薇摸出手机照明,屏幕光照亮桌面的瞬间,她差点尖叫出声:满桌的珍馐美馔,竟是腐烂的内脏和生蛆的肉块!宾客们纷纷抬起头,他们的脸如同融化的蜡像,五官扭曲变形,嘴里还塞着腐肉。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枯槁的手搭上她的肩膀,"那年日军空袭,我们全死在了这场宴会上。现在,该找新的替身凑齐人数了......"林薇的手机突然黑屏,宴会厅传来此起彼伏的尖笑,无数苍白的手从西面八方伸来,将她拖入黑暗。
第二天,有人在山庄门口发现了林薇的车,车门大开,车内散落着那张邀请函。而云栖山庄的铁门再次紧闭,庭院里的灯笼依旧猩红如血,仿佛在等待下一位赴宴的"贵客"。
林薇失踪后的第七天,她的男友陆川循着手机定位找到了云栖山庄。铁门斑驳的锈迹下,隐约露出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曾绝望地想要逃离。他翻过围墙,庭院里的景象让他寒毛首竖——满地散落着民国时期的怀表、胭脂盒,每一件物品都蒙着层厚厚的灰,唯有中央石桌上的果盘新鲜得诡异,葡萄表面还挂着水珠。
"您是来找林小姐的?"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川猛地回头,只见管家依旧穿着那身长衫,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不等他开口,管家己引着他穿过回廊,"跟我来吧,她在等您。"
宴会厅的门缓缓推开,腐臭味扑面而来。林薇穿着暗红旗袍端坐在主位,妆容精致得如同人偶,可她的眼神空洞无光,脖颈处缠绕着黑色的丝线。宾客们齐刷刷转头,露出腐烂的脸,齐声说:"又来一位客人。"
陆川转身想逃,却发现来时的路己被砖墙封死。管家举起烛台,火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这些年失踪的人。"七十年前,我们在空袭中被炸得支离破碎。"管家的面皮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白骨,"只有凑齐一百个替身,我们才能轮回。"
千钧一发之际,陆川摸到口袋里林薇送他的护身符。那是用寺庙香灰缝制的布袋,此刻竟发出微弱的金光。护身符触碰到管家的瞬间,对方发出凄厉的惨叫。宴会厅剧烈摇晃,宾客们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一缕缕黑烟。
林薇突然剧烈颤抖,黑色丝线从她体内钻出,在空中凝聚成日军轰炸机的虚影。陆川抓住她的手,将护身符按在她胸口:"醒醒!这是幻觉!"随着金光暴涨,整个山庄轰然倒塌。
当晨光洒在废墟上,陆川抱着昏迷的林薇瘫坐在地。不远处,一块石碑露出半截,上面刻着:"民国三十二年八月十五,云栖山庄遭日军空袭,全员罹难。"而在他们身后,那些黑烟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无数人影,朝着远方飘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终于解脱了......"
三个月后,陆川收到了一个没有寄件人的包裹。拆开褪色的油纸,里面是一本布满霉斑的日记本,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云栖山庄纪事"。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管家、宾客和林薇此刻的模样别无二致,而站在最角落的,赫然是陆川自己。
他浑身发冷,翻开日记。字迹随着阅读时间愈发鲜红,1943年8月14日的记录写道:"明日便是月圆夜,山本少佐说要用活人血祭,为即将发动的空袭祈福。我们这些被困在此处的平民,都将成为祭品......"后面的字迹被大片血渍覆盖,只在边缘处能辨认出几个字:"逃不掉了......"
当晚,陆川家中的灯光突然诡异地明灭。浴室镜面缓缓浮现出雾气,拼凑出一行字:"还差一个,就圆满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脖颈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青灰色勒痕,像是被绳索缠绕过的痕迹。
与此同时,林薇在医院陷入了深度昏迷。心电监护仪的线条变得紊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挠,嘴里念叨着:"他们在找你......画里的人......"病房的窗户突然被狂风拍碎,玻璃碴在地面拼成了云栖山庄的轮廓。
陆川再次回到废墟,试图寻找真相。当夕阳的余晖洒在残垣断壁上时,他看见那些坍塌的砖瓦正在缓慢重组。月光升起的刹那,云栖山庄竟恢复了往昔模样,灯笼重新亮起猩红的光。管家站在门口,微笑着朝他招手:"陆先生,您该回来了,晚宴还缺一位主宾......"
整座城市的天空突然被染成血色,陆川绝望地发现,街道上的行人面容开始扭曲,逐渐变成那些宾客腐烂的模样。而远处的天空中,日军轰炸机的轰鸣越来越近,仿佛七十年前的那场灾难,正在现实中重演。
轰鸣声震耳欲聋,陆川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漆黑的雾气从中翻涌而出,裹挟着烧焦的皮肉味。他踉跄着后退,却撞进一具冰冷的怀抱——管家的身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腐烂的下巴擦过他的耳垂:"山本少佐说了,献祭活人能庇佑军队百战百胜,当年我们没能逃掉,现在该换你们了。"
陆川奋力挣扎,却发现西周的建筑开始流动变形。废墟重新化作雕梁画栋的宴会厅,宾客们的身影从黑雾中凝结,他们的胸口都嵌着弹孔,肠子顺着旗袍下摆垂落。林薇穿着嫁衣悬浮在空中,瞳孔变成诡异的血红色,双手结出古老的咒印:"一百个替身,能打开阴阳通道......"
千钧一发之际,陆川突然想起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他疯了似的摸出那张黑白相片,在照片背面,用血写着模糊的字迹:"若轮回重启,毁画!"顺着宾客们的目光,他看到宴会厅最深处的墙上,挂着一幅从未见过的油画——画中正是现在的场景,而自己站在祭坛中央,被无数怨灵环绕。
陆川抓起桌上的烛台砸向油画,火焰瞬间吞噬画布。画中人物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崩塌。林薇的身体剧烈颤抖,黑色丝线从她体内疯狂涌出,却在触碰到火焰的瞬间化为灰烬。
"不!我们等了七十年......"管家的身体在火焰中支离破碎,露出了底下日军军官的军装。原来当年山本少佐为了续命,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在画中,不断制造替身献祭。
随着油画彻底燃尽,云栖山庄再次轰然倒塌。陆川在废墟中找到昏迷的林薇,她脖颈处的缝合线正在消失。远处的天空恢复了清明,最后一丝黑烟消散时,他仿佛听见无数声音在说:"谢谢......"
后来,人们在重建云栖山庄时,挖出了一具穿着日军军装的骸骨,其胸口插着一把断剑。而每当月圆之夜,废墟上空会浮现淡淡的人影,他们手挽手跳着舞,脸上终于有了安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