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的影子
那天加班到凌晨,我独自走在回家必经的老巷子里。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路灯下打着旋儿。这条平时还算热闹的路,此刻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第三盏路灯下,我看见前面有个穿红裙的姑娘。她长发及腰,背对着我,脚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我下意识放慢脚步,想着等她先走,可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她根本没有影子。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我想转身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这时,那姑娘突然缓缓转过头,路灯的光晕里,她的脸惨白如纸,嘴角咧到耳根,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
“能帮我......抬一下箱子吗?”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提起箱子朝我走来。箱子底部不断渗出暗红的液体,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就在她即将靠近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值夜班的老保安骑着电动车路过,车灯照亮巷子的刹那,红裙姑娘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老保安看着地上未干的血迹,脸色煞白:“上个月,有个姑娘就在这儿被抢劫,连人带行李箱被拖进了巷子里......”
从那以后,每到深夜,我宁愿绕很远的路回家,也不敢再走那条老巷子。有时路过,还能看见第三盏路灯下,隐隐约约有个拖着行李箱的红裙身影。
原以为远离那条巷子就能平安,可怪事却开始在我家发生。每到凌晨三点,卧室的天花板就会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床头正上方。我颤抖着打开灯,除了摇晃的吊灯,什么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镜子里的我开始变得陌生。有次晨起洗漱,镜中人突然对着我露出那个渗人的歪嘴笑,黑不见底的眼眶里,缓缓爬出两条黑色发丝。我惊恐地后退,额头撞上洗手台,再抬头时,镜中又恢复了正常。
老保安听闻后,塞给我一个开过光的平安符:“那姑娘死得太冤,怕是缠上你了。”可平安符在我身上不到三天,就从鲜红变成了灰黑。当晚,我听见有人在门外低语:“你答应帮我抬箱子的......”透过猫眼,红裙姑娘正仰头盯着我,行李箱的轮子还在不断滴着血。
终于,我决定重返那条巷子。深夜,第三盏路灯依旧忽明忽暗。红裙姑娘早己在原地等候,这次她掀开行李箱,里面躺着的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脖颈处缠绕着带血的红绸。“找到替死鬼了。”她咯咯笑着,枯瘦的手指向我伸来,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我的影子竟脱离身体,缓缓朝行李箱走去。
就在影子即将完全脱离身体的刹那,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邻居家的大黑狗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发疯似的冲进巷子,犬齿间泛着寒光首扑红裙姑娘。她发出刺耳的尖叫,身影剧烈扭曲,行李箱里的尸体也开始挣扎,发出骨头错位的咔咔声。
大黑狗一口咬住红裙姑娘的手臂,腐臭的黑血溅在青石板上,滋滋冒着白烟。趁此机会,我感觉被牵引的力量骤然减弱,连忙掏出老保安给我的灰黑色平安符,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上面。符咒突然爆燃,红光中浮现出古老的经文,将红裙姑娘笼罩其中。
“还我命来——”她的声音不再阴冷,反而充满了绝望与悲戚。在强光的炙烤下,她的身形逐渐透明,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那个雨夜,她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回家,却遭遇歹徒抢劫,被残忍杀害后塞进箱中,就抛尸在这条巷子里......
随着最后一声哀嚎,红裙姑娘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行李箱和尸体也随之消失。大黑狗安静下来,蹭了蹭我的裤腿,转头跑回巷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巷子里,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
自那以后,巷子里的第三盏路灯再也没有闪烁过。老保安说,有天清晨他路过,看见一位年轻姑娘的身影在晨光中对着他微笑,随后化作一阵清风。而我,终于能安心地走在这条回家的路上,但每次经过那条巷子,都会默默在心里说一句:“愿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