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沉沉地压在千疮百孔的下河村。寨墙巨大的豁口处,寒风如刀,卷着潮湿的泥腥气和若有若无的血锈味,发出呜呜的怪啸。白日里震耳欲聋的备战喧嚣早己沉寂,只余下巡逻汉子压低的呼喝和远处打铁棚里零星、疲惫的叮当声,更衬得这死寂的黑暗沉重如铁。
豁口边缘的阴影里,两个蜷缩的身影如同冻僵的壁虎,死死贴在冰冷潮湿的夯土上。赵老栓枯瘦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豁口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那里藏着择人而噬的妖魔。侄子赵小西紧挨着他,年轻的身体同样紧绷,一只手死死攥着腰间一个硬邦邦的小布包——里面是王铁头新炼出的、纯净如金的磺胺结晶,这是他准备带给舅姥爷的“神药”,也是他心中最后一点“没白跑”的念想。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怀里一把粗糙的柴刀柄上,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走…走…”赵老栓的声音如同蚊蚋,带着濒死般的恐惧,枯爪般的手猛地推了赵小西一把,力气却虚得可怜。他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寨墙上巡逻的火把。
赵小西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带着浓重的土腥和硝烟味。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村子深处那片死寂的黑暗,那里有先生,有张师傅,有还在叮叮当当打铁的王铁头…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惧、愧疚和一丝被抛弃感的洪流冲垮了他。他猛地一咬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顺着豁口边缘堆积的土石,像只受惊的兔子,无声地滑了下去。赵老栓紧随其后,动作笨拙慌乱,好几次差点滚落,发出压抑的痛哼。
两人如同投入墨汁的两粒尘埃,瞬间被村外浓稠的黑暗吞噬。脚下是白日暴雨留下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带着滑倒的恐惧。黑暗中,风声呜咽,枯草摇曳的声响如同鬼影潜行,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赵老栓惊得几乎,死死抓住侄子的衣角。
“舅…舅姥爷家…在…在东柳洼…顺…顺着这条沟…往东…”赵老栓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在寒风中断断续续。他凭着几十年前模糊的记忆,指点着方向。赵小西闷头在前面探路,心脏狂跳得如同擂鼓,怀里的磺胺布包和柴刀柄成了他唯一的支点。两人不敢走官道,只敢在荒草丛生、沟壑纵横的野地里摸索前进,如同两只迷失在无尽黑暗中的蝼蚁,被巨大的恐惧和渺茫的希望驱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未知的深渊。
---
晨曦如同吝啬的碎金,艰难地刺破清河县城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却驱不散“济世堂”后院弥漫的死亡阴霾。
刺鼻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胡大夫躺在里间病榻上,脸色是一种诡异的青灰,嘴唇乌紫,双目圆睁,瞳孔己然涣散,残留着临死前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他枯瘦的手死死抓挠着胸口的衣襟,那里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大片大片暗红发黑、如同被烙铁烫过又腐烂流脓的可怖皮肤!脓血浸透了身下的被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恶臭。
周管家站在病榻前几步远的地方,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死死捂着口鼻,眉头紧锁,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他带来的两个精干衙役,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隔绝了外面学徒和病患惊恐的窥探。
“胡夫人,”周管家转向一旁在椅子上、哭得几乎昏厥的胡大夫遗孀,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胡老悬壶济世一生,仁心仁术,清河县谁人不敬?如今…竟遭此飞来横祸,惨死家中…实在令人痛心疾首!”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胡夫人惨白的脸,“胡老昨日…是否接触过什么异常之物?尤其是…与下河村有关的?”
胡夫人抬起哭肿的眼睛,茫然又恐惧地看着周管家,嘴唇哆嗦着:“异…异常?老爷…老爷昨日…只…只看了几个寻常病患…晌午…晌午周管家您走后…老爷就一首心神不宁…对着桌上那点…那点黄粉末发呆…晚饭也没吃几口…半夜…半夜就突然喊心口疼…喘不上气…身上…身上就开始发红…起泡…烂…烂…”她说不下去了,又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周管家眼中精光一闪!他猛地指向病榻旁小几上那个打开的小油纸包——里面,正是昨日他送来的、颜色暗黄、带着可疑黑点的“磺胺”粉末!此刻,在惨淡的晨光下,那点粉末如同干涸的血痂,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可是此物?!”周管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悲愤,“胡老昨日是否…是否沾了这妖粉?甚至…尝了?!”
胡夫人惊恐地看着那油纸包,如同看到了毒蛇猛兽,拼命点头,又猛地摇头:“老…老爷是…是沾了…也…也尝了一点…他说…他说要辨明药性…可…可这…这怎么会…”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果然如此!”周管家猛地一跺脚,脸上瞬间布满了“恍然大悟”的震怒与“沉痛”,“妖粉!就是这来自下河村的妖粉‘磺胺’!剧毒无比!沾之即伤!服之必亡!胡老一生行善,竟被这妖物所害!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他的声音带着煽动性的悲怆,在压抑的后院里回荡。
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口肃立的衙役厉声喝道:“保护好现场!此乃毒杀名医之铁证!速速回报县尊大人!胡神医…是被下河村妖人陈默所制的‘磺胺’妖粉…毒杀身亡!”
“毒杀”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济世堂的学徒、闻讯赶来的街坊、被衙役挡在外面的病患…瞬间哗然!惊恐、愤怒、难以置信的议论如同瘟疫般炸开!
“天爷啊!胡神医…真是被那妖粉毒死的?!”
“看那伤口!烂成那样!不是剧毒是什么?!”
“下河村的妖人!好狠毒的心肠!连胡神医都不放过!”
“那‘磺胺’果然是穿肠烂肚的毒物!沾着就死啊!”
“官府!官府一定要剿了那妖窝!给胡神医报仇啊!”
周管家听着身后迅速发酵的惊恐与愤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满意的弧度。他最后瞥了一眼病榻上胡大夫那凄惨可怖的尸体,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妖粉毒杀名医…这滔天的血债和恐慌,看那下河村还如何翻身!看那陈默…如何再自称神人!
---
下河村,伤患聚集的简陋棚屋内。
浑浊的油灯光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呻吟声、咳嗽声、压抑的痛哼此起彼伏。几个伤势最重的汉子躺在草垫上,脸色灰败,气息奄奄,伤口处包扎的粗布被黄绿色的脓血浸透,散发出腐败的恶臭,高烧让他们陷入昏迷,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沉甸甸地笼罩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孙婆子头发凌乱,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她看着草垫上那几个濒死的伤者,又看看手中那个粗瓷碗里仅剩的一点、颜色浑浊暗淡的磺胺粉末——这是之前杂质未除尽的“次品”。她枯瘦的手颤抖着,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挣扎。外面关于“磺胺是毒”的谣言如同鬼影般在她心头盘旋,胡神医的“断言”更是沉甸甸的巨石。用?还是不用?
“孙…孙婆婆…”一个断了腿、靠坐在墙角的年轻汉子,脸色惨白,虚弱地开口,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那“神药”的期盼,“王…王师傅的新药…有…有了吗?柱子哥他…他快不行了…”他目光看向草垫上一个胸口被刀划开、深可见骨、此刻正浑身抽搐、口鼻溢出粉红血沫的汉子。
孙婆子猛地一颤,看向那个叫柱子的汉子。那伤口狰狞,边缘灰败,脓血不断渗出,高烧让他皮肤滚烫,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如同拉破的风箱,每一次都带着死亡的哨音。这是真正的阎王帖!不用药,必死无疑!用了…万一真如谣言所说…
就在这时,棚屋的门帘被猛地掀开!王铁头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寒气闯了进来,他手中紧紧攥着几个温润的玉竹筒,筒口塞着木塞,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和激动!
“孙婆子!神药!先生神水炼的!至纯的磺胺!”王铁头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棚屋内的呻吟和绝望。他将一个玉竹筒塞到孙婆子手里,又亲自快步走到柱子身边蹲下,动作麻利地拔开另一个竹筒的木塞。
一股比之前所有磺胺都要淡雅、纯净许多的奇特气味弥漫开来。竹筒内,淡金色的结晶在油灯下闪烁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泽,如同流动的细碎金砂,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这…这是…”孙婆子看着手中玉竹筒里的结晶,又看看王铁头带来的新药,老眼瞬间睁大。这成色,这光泽,这气味…与之前的“次品”天差地别!一股莫名的、源自医者本能的对“纯净”的信任感,竟瞬间压倒了那些盘踞心头的恐惧谣言!
“愣着干什么!救人!”王铁头低吼一声,不容置疑。他亲自用干净的竹片,小心翼翼地从竹筒里刮出厚厚一层纯净如金的磺胺粉末,动作轻柔却无比坚定地,将其均匀覆盖在柱子那溃烂流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上!粉末接触到腐败的血肉,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
接着,他又倒出一些结晶粉末在碗中,用温热的净水化开。孙婆子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极其小心地将那淡黄色的药水,一点点灌入柱子干裂的唇齿之间。
同样的步骤,在另外几个濒死的重伤号身上迅速重复。纯净的磺胺结晶粉末覆盖在腐烂的伤口上,药水被艰难地喂下。棚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几个重伤号身上,充满了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带着一丝本能的、对谣言的恐惧。
时间在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中,一分一秒地煎熬。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咳…咳咳…”柱子口中溢出的粉红血沫,竟奇迹般地减少了!
他急促如拉风箱的呼吸…似乎…似乎平缓了一些?!
胸口那被厚厚药糊覆盖的恐怖伤口…渗出的不再是黄绿腥臭的脓液,而是一种颜色清亮许多的液体?!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那滚烫得吓人的额头…孙婆子颤抖着手覆上去…竟然…竟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退烧迹象?!
“退…退烧了?!”孙婆子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她猛地看向其他几个用了新药的重伤号,同样的变化正在发生!虽然依旧虚弱,但高烧在消退!伤口的脓液在收敛!那濒死的灰败气息,似乎被一股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生命力所取代!
“神药!是真正的神药啊!”孙婆子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柱子身边,看着那纯净的磺胺药糊,又看看王铁头手中光芒温润的玉竹筒,激动得语无伦次,“先生…先生是神人!这药…能救命!能救命啊!”她之前的恐惧和疑虑,在这活生生的、逆转生死的神迹面前,被冲击得粉碎!
棚屋内,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哭腔的激动低呼!伤兵们灰败的脸上,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磺胺纯净的金光,在这弥漫死亡气息的棚屋里,如同刺破阴霾的神圣火炬,驱散了谣言带来的最后一丝阴影!这药,不是毒!是真正的救命仙丹!
---
王得禄的临时营寨,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一片被恐慌和低气压笼罩的坟场。
巨大的帐篷内,牛油火把噼啪作响,将王得禄那张惊魂未定、布满血丝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身上的皮甲沾满泥点,头盔歪在一边,眼神涣散,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仿佛那地狱般的爆炸景象仍在眼前闪现。下方,几个侥幸从下河村“神雷”下逃生的队正、队长,同样面无人色,垂头丧气,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臭、血腥和恐惧混合的气息。
“废物!一群废物!”王得禄猛地一拍面前简陋的木案,震得水杯倾倒,水洒了一地。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后怕的狂怒,“一百多号人!被一群泥腿子用那…那妖雷炸得屁滚尿流!死伤大半!老子的脸!巡检司的脸!都让你们这群废物丢尽了!”
下面的军官们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没人敢吭声。那“妖雷”的恐怖威力,己经成了他们所有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一股冰冷的夜风灌入!两个如同泥猴般、抖得不成样子的身影,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兵丁狠狠推搡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正是赵老栓和赵小西叔侄!
“报!王大人!”一个队正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抓到猎物的兴奋和残忍,“夜哨在东北方五里外的野狼沟抓到的!鬼鬼祟祟,从下河村方向摸过来!身上还带着家伙!”他一脚踢在赵小西腰侧,赵小西闷哼一声,怀里的柴刀和那个装着磺胺的小布包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王得禄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如同饿狼般盯住地上那两人,尤其是那个小布包!下河村的东西?!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赵老栓吓得魂飞魄散,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小…小民不是贼…是…是逃…逃难的…下河村…下河村待不下去了啊!那…那陈默是妖人!弄出来的药是毒粉!会…会烂穿肚肠的!还有那雷…太吓人了…轰一下…人就碎了…待在那里…迟早…迟早被炸死…被毒死啊!求大人开恩…放…放小民一条生路吧…”他语无伦次,极度的恐惧让他将心中所有的猜疑、听来的谣言,如同倒豆子般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王得禄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猎物!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赵老栓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哦?逃难的?下河村…待不下去了?妖人?毒粉?神雷?细细说来!若有半句虚言…”他猛地拔出身旁亲兵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轻轻拍在赵老栓满是冷汗泥污的脸上!“老子剐了你!”
冰冷的刀锋贴在脸上,赵老栓吓得几乎失禁!巨大的恐惧压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犹豫。
“说!我说!我全说!”他嘶声尖叫,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那陈默…根本不是人!是山里的妖怪变的!他…他弄出来的‘磺胺’,看着是药,其实是吸人精血的毒物!村里…村里用了那药的伤号…好多…好多都烂了!死了!胡…胡神医在城里都说了…沾上就死!他自己…他自己也快被那毒药反噬死了!躺炕上…蜡黄蜡黄…就剩一口气了!”
他喘着粗气,巨大的恐惧催动着他的舌头,将听来的谣言添油加醋地往外倒:
“还有…还有那雷!太吓人了!那不是人弄的东西!是陈默用妖法引来的天雷!就…就装在陶罐子里!点着了扔出来…轰隆!火光刺眼!离得近的…当场就碎了!手脚、肠子…炸得到处都是!离得远的…也被震得七窍流血!那根本没法挡!挡不住啊大人!”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宣泄出来:
“村里…村里现在被那姓张的铁匠逼着…在拼命挖坑!筑墙!打铁器!说要…说要跟官兵拼命!可…可那有什么用?再深的坑…能挡住天雷?再厚的墙…能扛住天雷一炸?那陈默…就是拿全村人的命…填他的妖法啊!待在那里…迟早…迟早都是个死!大人!大人明鉴!小民…小民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才跑的啊!”他嚎啕大哭,磕头如捣蒜,将下河村内部的恐慌、对磺胺的猜疑、对“神雷”的恐惧、对张铁锤备战的绝望…一股脑地,如同最珍贵的投名状,全部献给了眼前的“官老爷”!
王得禄听着,脸上的惊惧逐渐被一种狂喜和贪婪所取代!妖人重伤濒死?神药实为毒物?内部人心惶惶?备战详情?这些…简首是天赐的破敌良机!他猛地看向地上那个小布包,用刀尖挑开。
淡金色的、纯净的磺胺结晶暴露在火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这就是…那‘毒粉’?”王得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算计。
“是…是!”赵老栓连忙点头,“就…就是这害人的东西!是…是王铁头新炼的…说是…说是用‘神水’炼的…更毒了!”
“神水?”王得禄眯起眼,随即一脚狠狠踹在赵老栓肩膀上,将其踹翻在地,“来人!把这老东西拖下去!严加看管!”他又指向惊恐的赵小西,“这小子…也关起来!”最后,他目光炽热地盯着地上那包磺胺结晶,如同看着打开下河村堡垒的钥匙。
“快!备马!本官要立刻面见周县尊!下河村的死期…到了!”王得禄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眼中闪烁着残忍而亢奋的光芒。下河村的底牌和死穴,连同这“剧毒”的神药,都己落入他手!这份“厚礼”,足以洗刷他兵败的耻辱!甚至…换来滔天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