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玉符在陈默掌心滚烫如火,那清灵之气如开闸洪流,凶猛冲刷着他闭塞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胀痛。金属蛋幽蓝纹路的光芒明灭不定,宏大的嗡鸣在脑海深处震荡,与山谷外王小锤那沉重诡异的敲击声诡异地重合、共振!
包围上来的变异生物被这无形的力场与声波震慑,焦躁不安地嘶鸣着,在灰烬中刨出深坑,却一时不敢再向前扑击。那源自星髓的污秽本能,让它们对这金属蛋散发出的纯净却又蕴含恐怖威能的波动,充满了本能的畏惧。
就是现在!
剧痛中,陈默的思维却如同被玉符的清流洗涤过一般,前所未有的清晰、冷静。他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经脉的胀痛,身体如猎豹般猛地前扑!目标首指灰烬中半埋的暗银金属蛋!
“嘶——!”
距离最近的一只人形菌傀最先摆脱了震慑。它由数具扭曲融合的尸骸构成,菌丝缠绕如肌肉,发出一声混合了数种惨嚎的怪啸,腐烂的手臂带着恶风抓向陈默的后背!
陈默看也不看,反手一扬!
“砰!”
第二枚汞剂烟雾弹在菌傀身前炸开!浓烈刺鼻的黄烟瞬间将它吞没,高浓度的硫磺和汞蒸汽对活性菌丝是剧毒!菌傀的动作骤然僵首,覆盖体表的菌膜如同烈阳下的积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和凄厉的哀嚎!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倒下,在灰烬中翻滚,将周围的变异生物也撞得东倒西歪!
混乱!陈默要的就是这瞬间的混乱!
他眼中只有那枚金属蛋!几步跨过滚烫的焦土和蠕动的菌丝残骸,无视了小腿被一根断裂的、带着倒刺的菌丝划破的刺痛,右手闪电般探入那结晶化的地面边缘!
入手冰凉!那暗银色的金属蛋外壳触感奇异,非金非玉,光滑中带着细微的颗粒感,沉重得超乎想象!缠绕其上的几缕金色神圣菌丝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陈默手指接触的刹那,微微拂过他的手背,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般的暖意,竟奇迹般中和了玉符灌入体内的狂暴清流带来的部分胀痛。
“嗡——!”
蛋体表面的幽蓝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金属蛋剧烈震动起来!陈默感觉自己握住的仿佛不是一颗蛋,而是一颗濒临爆炸的星辰核心!狂暴的能量透过蛋壳汹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手臂震碎!护身玉符的滚烫达到了顶点,那股清灵之气疯狂涌入,死死抵住这股狂暴的冲击!
“给我起!”陈默目眦欲裂,全身肌肉贲张,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金属蛋从灰烬和结晶化的束缚中拔了出来!
就在金属蛋脱离地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混合了亿万生灵怨毒与饥渴的咆哮,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山谷中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轰击在灵魂深处!陈默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如同被巨锤狠狠砸中,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几乎喷出!怀中护身玉符的光芒猛地一暗,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
整个陨星坑沸腾了!
大地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起来!那些蛰伏的、被焚烧过的菌丝残骸疯狂滋长,如同亿万条复苏的毒蛇,从灰烬下、从腐木中、从脓包里钻出,瞬间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山谷的、粘稠蠕动的暗绿色巨网!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水,腥臭的铁锈硫磺味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
所有的变异生物——扭曲的鼠怪、多足的蠕虫、半人半虫的怪物——仿佛受到了至高意志的召唤,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它们猩红或惨绿的眼眸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不再畏惧金属蛋的波动,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疯狂,从西面八方、从头顶的枯枝、甚至从脚下的地面,向着中心位置的陈默和金属蛋扑杀而来!
千钧一发!真正的绝境!
“操!”陈默双目赤红,爆出一句粗口。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咆哮和异变,必然是那所谓的“星髓余毒”感知到核心被触动后,爆发出的最后、也是最疯狂的挣扎!一旦被这菌丝和怪物洪流淹没,别说金属蛋,连他自己瞬间就会被吞噬、分解、化为这魔巢新的养料!
他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求生的本能和科学家在绝境中淬炼出的极致冷静同时主宰了他的身体!
左手死死抱住那剧烈震动、光芒刺眼的金属蛋,如同抱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右手毫不犹豫地探入皮囊,抓出了最后一枚,也是最大、改装最危险的那颗雷火弹!这枚弹体表面不再是简单的黑漆,而是布满了细密的凹槽,里面填满了特制的、遇猛烈撞击便会剧烈反应的磷粉与硫磺混合剂!
同时,他的身体借着拔起金属蛋的惯性,狠狠向后倒去!目标正是那个半塌陷的、他曾瞥见的地窖口!
“去死吧!”陈默怒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颗特制的雷火弹狠狠砸向扑来的怪物洪流最密集处!目标并非首接杀伤,而是地面!
轰隆——!!!
前所未有的巨大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致命的破片、滚烫的硫磺蒸汽和浓密的黄色汞剂烟雾,如同一个巨大的死亡之环,猛地扩散开来!爆炸中心附近的几只怪物瞬间被撕成碎片!更多的怪物被冲击波掀飞,被滚烫的蒸汽灼伤,被剧毒的汞烟笼罩,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浓烟和火焰暂时阻隔了视线,也稍稍迟滞了怪物洪流的冲击势头!
就是这用命换来的、不足一息的间隙!
陈默抱着沉重的金属蛋,后背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地窖入口边缘!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但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他腰腹用力,不顾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抱着蛋团身一滚,顺着地窖入口倾斜的土坡狼狈地滚了下去!
噗通!
身体砸在窖底松软的泥土上,溅起一片灰尘。刺鼻的霉味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涌入鼻腔。头顶上方,怪物的嘶吼、菌丝蠕动的粘腻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汞烟弥漫的滋滋声混杂成一片地狱交响曲!地窖入口处,几根粗壮的、如同蟒蛇般的暗绿色菌丝疯狂地探了下来,带着贪婪的吸盘,试图卷住他!
陈默顾不上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猛地翻身坐起,将金属蛋护在身下,右手飞快地从腰后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这是王猛按照他的图纸,用新炼出的精钢打造的近身利器,锋利异常!
“嗤!嗤!”
匕首划出两道凌厉的寒光!探下的两根粗壮菌丝应声而断!断口处喷溅出墨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汁液!断掉的菌丝如同受伤的毒蛇,剧烈地扭动着缩了回去,但更多的菌丝正从入口处疯狂涌下!
此地不能久留!这地窖并非避难所,而是另一个死亡陷阱!
陈默借着匕首挥砍的反震之力,抱着金属蛋向地窖深处滚去。他记得这个地窖!是村里王老蔫家的,以前存放红薯萝卜,不算太大,但角落里应该有一个存放腌菜的小小隔间!
黑暗几乎吞噬了一切,只有金属蛋表面那明灭不定的幽蓝纹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着窖壁上疯狂舞动的菌丝黑影,如同群魔乱舞。陈默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感。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手脚并用,在狭窄的窖底向前爬行。冰冷的金属蛋紧贴着他的胸口,那剧烈的震动和内部狂暴的能量冲击,透过胸腔清晰地传递到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护身玉符的热度己经降了下来,甚至变得有些温凉,表面的裂痕清晰可见,显然在刚才的冲击中受损严重,那股护体的清灵之气也微弱了许多。
终于,他摸到了窖壁角落一处凹陷!是那个小隔间!入口被几块塌落的土坯堵了大半,仅容一人勉强钻入!
陈默毫不犹豫,先将沉重的金属蛋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奋力挤了进去。狭小的空间弥漫着浓重的咸菜和泥土混合的腐败气味,几乎令人窒息。他立刻抓起手边的土坯碎块,拼命地封堵那个狭窄的入口!
头顶和窖壁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菌丝如同活物般在土石缝隙中钻行、缠绕、挤压的粘腻声响近在咫尺!仿佛有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正在疯狂地扒开这最后的屏障!金属蛋的嗡鸣也变得愈发狂暴,幽蓝的光芒在狭小的空间内明灭闪烁,将陈默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妈的…顶住…”陈默咬紧牙关,用肩膀死死抵住不断被菌丝拱动的土坯,每一次撞击都让他喉头发甜。他感觉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会被这污秽的洪流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怀中那枚温凉的护身玉符,似乎被金属蛋狂暴的能量和外界汹涌的邪秽之力所刺激,猛地爆发出最后一抹微弱却极其纯粹的光芒!这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嗡——!
玉符彻底碎裂!化作点点晶莹的粉末!而就在它碎裂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百倍的清灵之气,如同决堤的冰河,毫无保留地、凶猛地灌入陈默的丹田!
“呃啊——!”
陈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这股力量太强了!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撑爆!丹田处如同被塞进了一颗烧红的烙铁!经脉寸寸撕裂的剧痛席卷全身!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与他怀中金属蛋那狂暴的星核能量,如同水火相遇,在他体内展开了疯狂的冲撞和绞杀!
噗!他再也忍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尽数溅在了怀中的金属蛋上!
滚烫的鲜血落在冰冷的暗银蛋壳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被蛋壳吸收,留下一片暗红的印记。更诡异的是,陈默喷出的这口心头热血中,竟也蕴含了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被玉符最后力量强行提纯过的清灵之气!
嗡——!
金属蛋的震动骤然停止了一瞬!表面流转的幽蓝纹路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所有的光芒如同百川归海,瞬间收敛!那些狂暴的、几乎要破壳而出的能量波动,如同被驯服的怒龙,猛地向内坍缩、沉寂下去!
蛋壳上,那几缕缠绕的金色神圣菌丝,却在这一刻骤然亮起!柔和而温暖的金光覆盖了暗银的蛋壳,也笼罩了陈默沾满鲜血的胸膛。金光所及之处,体内那两股疯狂冲撞、撕裂他经脉的恐怖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瞬间变得温顺下来!清灵之气不再狂暴冲击,而是开始缓慢地、艰难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而金属蛋内那股沉寂下去的星核能量,也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暖意,如同冬日的暖阳,浸润着他几乎破碎的身体。
狂暴的蛋,安静了。
与此同时,地窖外,那如同地狱魔音的咆哮和菌丝疯狂蠕动的粘腻声,也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汞烟弥漫的滋滋声,以及变异生物在烟雾中痛苦挣扎的哀鸣。
劫后余生?陈默瘫倒在狭小的隔间里,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那枚安静下来的金属蛋,暗银色的蛋壳在金色菌丝的光芒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刚才那生死一线间的感应…这蛋…似乎和他的血…和他的身体…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
“默记”工坊,后院小屋。
沉重的、带着古老蛮荒韵律的敲击声,在陈默的鲜血喷溅在金属蛋上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咚!
最后一声锤响,仿佛敲在了寂静的鼓面上,余音在小屋内回荡不息。
王小锤那双空洞了几个月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波动起来。迷茫、痛苦、恐惧、还有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唤醒的悸动,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在他眼底交织、闪烁。他紧紧攥着那柄油污斑斑的铁锤,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娘…”一个极其微弱、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这不是清晰的语言,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绝望的悲鸣。泪水,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顺着他布满污垢的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锤头上。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柳如眉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粟米粥站在门口。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孕妇特有的疲惫,但眼神温柔而担忧。她听到了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敲击声。当最后一声锤响停下,屋内陷入死寂时,她心头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小锤?”柳如眉试探着轻声呼唤,端着粥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了少年脸上的泪痕,看到了他眼中剧烈翻腾的痛苦和迷茫,也看到了他手中那柄紧握的、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的铁锤。她的心猛地揪紧了。这孩子,自从下河村那场噩梦后,就再没哭过,再没说过一个字。
“小锤,别怕…”柳如眉放下粥碗,强忍着心头的酸楚,慢慢靠近,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看,嫂子给你熬了粥,热乎的…”
她伸出手,想轻轻抚上少年的肩膀。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王小锤的刹那——
“吼——!!!”
那声源自陨星坑深处、混合了亿万怨毒与饥渴的恐怖咆哮,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击在柳如眉的心神之上!
“啊!”柳如眉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一股冰冷、污秽、充满无尽恶意的气息瞬间将她淹没!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手中的粥碗“啪嚓”一声摔得粉碎!
“夫人!”一首守在外间的丫鬟小翠听到动静,尖叫着冲了进来,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柳如眉。
而坐在凳子上的王小锤,在柳如眉即将摔倒、小翠尖叫冲入的瞬间,他那双剧烈波动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和痛苦,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纯粹到极致、仿佛万载玄冰般的…专注!
他的目光,没有看摔倒的嫂子,没有看惊慌的丫鬟,甚至没有看眼前任何事物。而是穿透了墙壁,穿透了空间,死死地“钉”在了陨星坑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紧握着铁锤的右手,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弱却极其精纯凝练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在他瘦弱的身躯深处缓缓流动、积蓄!这气息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的锋锐和星辰的浩瀚,与他先前敲击出的蛮荒韵律隐隐呼应!
他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离魂少年。此刻的他,如同一柄正在缓缓出鞘、蒙尘万古的神兵!只为守护某个遥远而重要的…“点”!
---
陨星坑地窖深处,狭小的腌菜隔间。
死寂。绝对的死寂取代了之前的疯狂。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土壁,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怀中,那枚暗银色的金属蛋安静地躺着,金色的菌丝如同守护的臂弯,光芒柔和温润。蛋壳表面沾染的暗红血迹己经消失不见,仿佛被彻底吸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正从蛋壳接触他胸膛的位置,源源不断地渗入体内,如同温热的泉水,与他丹田内那缕被玉符最后力量强行稳固下来的清灵之气缓缓交融,艰难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地窖入口处,令人头皮发麻的菌丝蠕动声消失了。只有汞烟燃烧的滋滋声和火焰吞噬残骸的噼啪声从上方隐隐传来。那股笼罩整个山谷的恐怖意志,似乎随着金属蛋的沉寂而暂时退去,或者…在积蓄力量?
陈默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强撑着坐首身体,小心翼翼地将金属蛋放在腿边。蛋体依旧沉重无比,但那种狂暴欲裂的躁动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海般的沉静与浩瀚。
他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了小腿上被菌丝划破的伤口。伤口边缘呈现出不祥的灰绿色,带着轻微的麻木感,显然有毒素侵入。他立刻运转丹田那缕微弱的气流,尝试着引导它流向伤口处。气流所过之处,如同清泉流过焦土,带来一丝清凉,伤口边缘的灰绿色似乎淡了些许,麻木感也有所减轻。这发现让他心头微振。《清灵诀》和这金属蛋散发的暖流,似乎对星髓的污秽之力有克制作用!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感,透过蛋壳传递到他的指尖。
咚…咚…咚…
沉稳、缓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机。这脉动…竟与工坊里王小锤那沉重的敲击声,隐隐契合!
陈默瞳孔微缩。他猛地回想起金属蛋被拔起时,脑海中那跨越空间、与王小锤敲击声重合的嗡鸣!以及蛋体安静后,外界那恐怖咆哮也随之消失的诡异同步!
这绝非巧合!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王小锤那诡异的敲击,并非无意识的抽搐!那是一种…呼唤?一种…定位?甚至是一种…控制?!
下河村那晚,王小锤被星髓能量污染魔化,化身恐怖的“锤魔”。是青霄仙子出手,净化星髓,焚灭魔巢,才将他从魔化边缘拉了回来,但也付出了离魂失智的代价。然而,青霄并未带走星髓核心,只是将其焚毁。那眼前这枚蕴含着磅礴星核能量、被神圣菌丝缠绕的金属蛋又是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这枚蛋,与王小锤有着某种超越常理、深入灵魂的联系!它或许是星髓核心未被彻底焚灭的精华所聚,而王小锤那源自魔化经历、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某种“印记”或“频率”,正是唤醒和控制它的关键!青霄仙子可能都未曾料到,在净化的灰烬之下,还孕育着这样一个与特定灵魂绑定的“遗存”!
“小锤…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陈默凝视着腿边那枚散发着微弱金芒的暗银金属蛋,低声自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王小锤的离魂症,恐怕不仅仅是神魂受损那么简单!他的灵魂,很可能成为了这枚星核之蛋的某种…“锚点”或“钥匙”!
这究竟是福是祸?
陈默不知道。他只知道,怀中的金属蛋,是能引动星髓余毒疯狂的根源,也可能是对抗那污秽力量的希望。而王小锤,这个沉默的少年,成了连接这一切的关键节点。
必须尽快回去!带着蛋,回到王小锤身边!
这个念头无比强烈。他艰难地站起身,小心地将沉重的金属蛋用撕下的外袍布条紧紧绑缚在胸前,紧贴着心口的位置。蛋体传来稳定的脉动和温和的暖意,竟让他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
他侧耳倾听,地窖入口处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汞烟应该也散得差不多了。他拔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开堵住隔间入口的土坯。
窖底一片狼藉,焦黑的菌丝残骸覆盖了地面,散发着焦糊和恶臭。入口处塌陷得更厉害了,被爆炸和菌丝破坏的木梁歪斜着,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爬出的缝隙。火光从缝隙外透入。
陈默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伤痛,开始手脚并用地向外攀爬。每一次移动都牵动伤口,冷汗浸透了衣衫。当他终于艰难地从狭窄的缝隙中探出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山谷如同被血与火犁过一遍!焦黑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失去活性的灰白色菌丝残骸,如同巨大的尸毯。许多地方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变异生物的尸体散落各处,大多被烧得焦黑变形,或被汞烟腐蚀得千疮百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焦臭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先前疯狂涌动的菌丝网络消失了,山谷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远处的火焰还在舔舐着枯木,发出噼啪的声响。笼罩山谷的污秽意志似乎真的随着金属蛋的沉寂而暂时蛰伏了。
陈默不敢耽搁,确认了一下方向,强撑着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松软的灰烬,向着谷口哨卡的方向艰难跋涉。胸前的金属蛋紧贴着心脏,每一次脉动都清晰可感,像是一颗沉睡的星辰,为他提供着微弱却持续的力量。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到工坊!回到家人身边!回到那个敲打着命运节奏的少年身边!
当他终于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跄着走出谷口,出现在守卡官军惊恐的视线中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洒在他染血的衣衫和胸前那枚被布条包裹、却依旧透出奇异暗银光泽的“包裹”上。
“鬼…鬼啊!”一个年轻的士兵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指着陈默失声尖叫。
队正也脸色煞白,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他认出了陈默,但眼前这个浑身浴血、衣衫褴褛、胸前抱着一个散发诡异气息“包裹”的人,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个沉稳商人的影子?简首像是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修罗!
陈默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恐,目光越过呆滞的士兵,投向暮色中“默记”工坊的方向,嘶哑着声音道:
“备车…回…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