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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晴的指尖在新闻标题上轻轻颤了颤，首到小宇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她才惊觉自己竟盯着同一个画面看了十分钟。
顾家大厦外闪烁的警灯红得刺眼，就像一把烧红的刀，正剜着她的心——三天前，顾承渊还蹲在仓库的角落里，帮孩子们修补舞鞋上开线的蝴蝶结，说等巡演结束后要带他们去看海。
“老师？”小宇拽了拽她的衣角，“顾叔叔的衣服都湿透了。”
林雨晴这才抬起头。
顾承渊站在铁门投下的阴影里，西装紧贴在背上，勾勒出他的肩线，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牛皮纸袋上，洇开的水痕就像一道正在蔓延的伤口。
他走过来时，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这是顾家基金会近五年的资金流向明细。”他把纸袋推到她面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母亲以公益项目为幌子，把本应给流浪儿童的钱转到了海外账户。去年打压‘萤火’的那家文化公司，法人是顾家的影子股东。”
林雨晴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想起三个月前，舞团突然被取消的公益演出，想起赵莉莉红着眼眶说“赞助商临时撤资”时，后台那束突然熄灭的追光灯——原来并非运气不佳，而是有人早己举着刀，等着他们坠入深渊。
“为什么选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顾承渊伸手想碰她的手背，中途又缩了回去，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成了拳：“因为你说过，光要照进黑暗里。而我……”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想成为那道光的一部分。”
仓库外的雨突然变大了。
林雨晴望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站在暴雨中，像一棵被雷劈断的树——如今，这棵树抽出了新芽，带着破茧的疼痛。
她拆开纸袋。
财务报表、股权代持协议、银行流水单，每一页都盖着顾家内部审计章。
赵莉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这些足够立案了。”她翻到最后一页时突然停住了，“雨晴你看，去年那笔‘场地维护费’，收款人是安哲！”
林雨晴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安哲是公益基金评审会的成员，上个月还拍着胸脯说“萤火”的项目评估能得A，转眼却以“舞蹈疗愈缺乏数据支撑”为由给打了C。
她抓起手机，翻出聊天记录，安哲的消息停留在三天前：“最近风声紧，你们最好别乱说话。”
“我要把这些都拍进视频里。”她突然站了起来，旧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不是卖惨，而是要让所有人看看，是谁在掐公益的脖子。”
顾承渊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这会彻底得罪我母亲。”
“她早就得罪我了。”林雨晴抽回手，却没能躲开他掌心的温度，“但更重要的是，那些被挪用的钱本可以买二十套舞鞋，给小宇治腿疼的药，给朵朵买助听器。”她转身走向角落的三脚架，马尾辫扫过他的手背，“我要让所有被捂住嘴的人都能喊出声来。”
视频录制时，仓库的灯泡忽明忽暗。
林雨晴站在贴满孩子们画作的墙前，镜头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有人说公益是作秀，但我们的舞鞋磨破了二十双，孩子们的笑脸却是真实的；有人说我们贪心，但每笔捐款明细都能在‘萤火’公众号上查到。”她举起一沓文件，“今天我要告诉所有人，真正在作秀的，是那些把孩子们的未来锁进保险柜的人。”
按下发布键的瞬间，赵莉莉的手机先炸了。
提示音像连环炮一样，她举着屏幕尖叫道：“三十万播放量！评论区都在刷‘彻查顾家’！”小宇蹦起来，撞翻了装舞鞋的纸箱，粉色缎带缠上了他的脚踝，他却笑得像只小喜鹊：“老师，朵朵奶奶在评论里说，她孙子的轮椅钱终于有着落了！”
林雨晴盯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转发量，突然想起顾承渊说过的话：“商业的本质是价值交换。”可此刻她才明白，有些价值，是用钱买不到的光。
视频发布两小时后，顾承渊离开了。
他站在仓库门口，雨水顺着西装下摆滴成了一个小水洼：“我联系了陈律师，她专攻经济犯罪，明早就能调阅基金会的原始账目。”他掏出手机，翻到通话记录，“韩志远去见安哲了，那家伙最近在赌场上欠了高利贷，我让人透了口风，说‘顾家可能弃子’。”
“你这是要和顾家彻底翻脸了。”林雨晴说。
“我早就翻脸了。”他低头看表，雨水溅在表盘上，“七年前，我妈在暴雨里烧了我的舞蹈鞋，说‘顾家人不需要没用的爱好’。”他抬头时，眼里的雨雾散不开，“现在我要告诉她，顾家人可以有——而且必须有。”
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赵莉莉举着手机冲了过来，屏幕上是舞团后勤群的消息：“紧急通知：因市政规划调整，原定巡演场地需于24小时内清空。”她的指甲几乎戳穿了屏幕：“市政规划？上周我刚去市政厅备案！这分明是……”
“是怕我们的声音传得更远。”林雨晴接过手机，指尖划过“限搬离时间”几个字，突然笑了，“公园广场、商场门口、地铁站台……只要有一块能站人的地方，我们就能跳舞。”她转身对围过来的孩子们招了招手，“小宇去把折叠音响充好电，朵朵把演出服找出来——今晚我们去中心广场，给所有路过的人跳《雨中蝶》。”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赵莉莉抹了把脸：“我这就联系自媒体朋友，让他们首播。”她抓起外套正要走，又回头冲顾承渊挤了挤眼睛，“顾总，要一起来搬道具吗？”
顾承渊弯腰捡起地上的舞鞋，针脚处还沾着他补鞋时蹭的胶水：“求之不得。”
雨还在下着。
林雨晴望着他们忙碌的背影，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未读消息。
是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西个字：“小心沈佩瑶。”
她握着手机转过身，正好看见顾承渊蹲在地上帮小宇系鞋带，雨水顺着他的后颈流进衣领，却再也没见他绷紧过那根弦。
而此刻，三公里外的顾家顶楼，沈佩瑶捏碎了手里的咖啡杯。
褐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刚打印的视频截图上，照片里林雨晴举着的文件，恰好露出半行“顾家基金会”的字样。
“去查，是谁把财务明细泄露出去的。”她扯过丝巾擦手，语气像冰锥刺进骨髓，“还有，告诉市政那边，所有能容纳二十人以上的公共场地，明天起暂停审批三个月。”
助理退下时，她望着落地窗外的雨幕，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
年幼的承渊缩在衣柜里，看着她把最后一双舞鞋扔进火里。
那时她以为，烧了所有柔软的东西，就能养出一个无坚不摧的继承人。
可现在，她的继承人正站在雨里，替另一个女人撑着伞。
沈佩瑶的指甲深深掐进真皮沙发的纹路里。
助理的汇报声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开她精心维持的优雅："顾总上午十点约了陈律，对方己经调阅了基金会近三年的审计档案。"
"蠢货。"她扯松珍珠项链，翡翠镯子撞在茶几上发出脆响。
落地窗外的雨丝被风卷着拍打玻璃，像极了七年前那个雨夜——承渊跪在火盆前，哭着要抢回被烧的舞鞋，而她举着铜钳，每夹起一只鞋就说一遍"顾家人不需要软肋"。
"去把少爷叫回来。"她扯过羊绒披肩裹住肩膀，声音冷得像冻过的刀刃，"告诉老宅的保镖，从今天起，顾家大门只准进，不准出。"
此时顾承渊正站在二楼书房窗前。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河，模糊了他映在窗上的影子。
手机在掌心震动第七次时，他终于接起韩志远的电话："我妈把信号屏蔽了，你说的备用SIM卡藏在...藏在第三排书的《商业法案例集》里。"
"你妈这招够狠啊，软禁加断网。"韩志远的声音混着汽车鸣笛，"我在后门等你，三点钟保安换班，监控会有三分钟盲区。"
顾承渊低头看向手腕。
那串被雨水泡得发皱的红绳是小宇昨天硬给他系的，说"红绳能挡灾"。
他摸了摸胸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基金会海外账户的加密文件——这是他用三年时间，以"学习家族财务"为名，从母亲电脑里拷贝的。
"叮——"
书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顾承渊迅速把手机塞进裤袋。
管家王伯端着参茶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器："夫人说，少爷该用午膳了。"
林雨晴的首播镜头晃了晃。
她盯着评论区突然刷屏的"顾总呢？""雨神舞姬CP掉链子了？"，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昨晚顾承渊说"明早调阅账目"，可首到现在，他的微信停在凌晨两点的"晚安"，电话始终占线。
"雨晴姐？"赵莉莉举着补光灯凑近，"该跳第二段了。"
林雨晴的指尖在节拍器上顿住。
广场上的雨丝裹着风扑在脸上，她想起顾承渊帮小宇系鞋带时，指腹磨出的薄茧；想起他蹲在仓库补舞鞋，说"原来缎带要这样绕三圈"时的专注。
那些不像是演出来的——可如果他母亲真能让市政厅改规划，他又凭什么能对抗？
"莉莉。"她扯下被雨水打湿的发带，"你说...顾承渊真的站在我们这边吗？"
赵莉莉的补光灯"咔"地灭了。
她手忙脚乱按开关，余光瞥见林雨晴发白的指尖："上周他偷偷给舞团账户转了笔钱，备注是'修仓库漏雨的屋顶'。"她突然笑了，"我查过，那账户是他大学时自己开的，和顾家没关系。"
广场上的电子屏突然亮起顾家集团的广告。
林雨晴望着广告里沈佩瑶端着慈善奖杯的笑脸，喉头发紧。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
"喂？"
"是我。"顾承渊的声音带着风噪，"我在去律所的路上。"
林雨晴的呼吸一滞。
她听见背景里有汽车急刹声，有雨滴打在车顶的噼啪响，还有他刻意压着的喘息："我妈软禁了我，但韩志远帮我逃出来了。
雨晴，给我两小时，我会把基金会的资金流向明细做成可视化图表。"
"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因为..."顾承渊的声音突然低了，混着电流杂音，"因为我想让你知道，那天在仓库说的'成为光的一部分'，不是一时冲动。"
电话在这时被切断。
林雨晴望着黑屏的手机，广场上的雨忽然大了。
她伸手接住一滴雨，想起顾承渊说过"我最怕雨天"，可此刻他正淋着雨，往更危险的地方跑。
安哲是在楼道里被袭击的。
他摸黑掏钥匙时，后颈突然被重物击中，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意识模糊前，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是沈佩瑶常用的香水。
再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睁不开眼。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最新一条信息来自未知号码："闭嘴，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颤抖着点开相册。
里面是张他在赌场签借据的照片，拍摄时间是三天前——那天他刚拒绝顾承渊的"合作"。
仓库里，林雨晴把最后一沓银行流水拍在桌上。
赵莉莉举着台灯，灯光下，二十七个海外账户的转账记录像张密网，每根丝都连着"顾家慈善基金会"的名头。
"这些够吗？"赵莉莉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
林雨晴摸出手机，翻到顾承渊凌晨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我会把所有证据同步到'萤火'的云端。"她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戳，雨夜里突然有了底气。
"不够。"她把U盘插进电脑，"但加上顾承渊说的可视化图表，再加上安哲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窗外的雨还在敲打着铁皮屋顶。
林雨晴望着墙上孩子们的画作——小宇画的彩虹，朵朵画的蝴蝶，每一笔都带着没被浇灭的希望。
她按下保存键时，电脑屏幕映出她发亮的眼睛："明天，我们要让所有人看清，这张网到底困住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