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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五月，本该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可对于六十岁的退休教师周淑芬来说，这个春天比寒冬还要刺骨。她站在永坤黄金公司总部大楼前，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大楼门口拉着警戒线，玻璃门上贴着"经营异常"的封条，几个和她一样神情恍惚的中老年人围在那里，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愤怒地拍打着紧闭的大门。
"我的钱...我一辈子的积蓄啊..."周淑芬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张己经作废的投资合同。三年前，她就是在这栋大楼的一层营业厅，被那个笑容可掬的理财经理说服，将老伴去世留下的抚恤金和自己的全部退休金共计87万元，投入了永坤黄金的"稳盈保"计划。
"周阿姨，您放心，我们这是实物黄金投资，金条就存放在中国银行的金库里，绝对安全！年化收益9%，金价跌了我们公司兜底，稳赚不赔！"理财经理小张的话言犹在耳。
周淑芬颤抖着掏出手机，第无数次拨打永坤黄金的客服热线。依然是那个冰冷的电子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骗子！都是骗子！"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突然暴怒，一脚踹向永坤公司的玻璃门，玻璃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保安立刻上前制止，场面一时混乱。
周淑芬退到一旁，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上周收到的那条短信："尊敬的客户，因系统升级，您的本月收益将延迟发放，敬请谅解。"当时她还安慰自己，大公司嘛，偶尔有点小问题正常。谁知三天后，永坤黄金总部突然人去楼空，实际控制人汪国海早己飞往美国，留下西十亿的资金黑洞和数千名像她一样的受害者。
"阿姨，您也是永坤的投资者？"
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周淑芬的思绪。她抬头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笔记本，眼神中透着专业的锐利和些许同情。
"你是...？"
"我是陈铮，金融犯罪案件律师。"男子递上一张名片，"我们正在组织永坤黄金的受害者集体维权，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参加明天上午在市法律服务中心的说明会。"
周淑芬接过名片，上面烫金的"正义律师事务所"几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突然感到一丝久违的希望，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陈律师，我的钱...还能要回来吗？"
陈铮没有立刻给出那些廉价的安慰承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不敢保证能追回全部，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汪国海以为逃到美国就安全了，但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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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铮的办公室堆满了永坤黄金的案件材料。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人物关系图，汪国海的照片位于中心，周围辐射出数十条线，连接着公司高管、政府官员、银行职员等各种角色。
"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复杂。"陈铮对坐在对面的网警赵峻霆说，"汪国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有一张庞大的保护网。"
赵峻霆，市公安局网络安全监察支队的精英，三十岁就己经是副大队长。他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敲击，屏幕上不断跳出各种数据流。
"我刚黑进了永坤的后台系统——当然，是经过批准的。"赵峻霆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汪国海的'互联网+黄金+金融'模式就是个庞氏骗局，用新投资者的钱支付老客户的收益。最讽刺的是，他们宣传的'存放在中国银行金库的黄金'，实际上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陈铮皱眉："那其他钱呢？"
"一部分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到海外，一部分用于支付高额佣金给销售团队，还有一部分..."赵峻霆调出一组转账记录，"流向了几个空壳公司，这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很有意思。"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名字：楚远江。
陈铮瞳孔微缩："楚氏集团的二公子？"
"没错，就是那个红三代家族的楚家。"赵峻霆压低声音，"我查到汪国海和楚远江有多次资金往来，金额超过两亿。更巧的是，永坤黄金能在短短三年内扩张到全国二十多个城市，靠的就是楚家在各地的关系网。"
陈铮陷入沉思。楚家是政商两界的庞然大物，老爷子是开国元勋的后代，家族成员遍布政府要害部门和大型国企。如果这个案子真的牵扯到楚家，调查的阻力将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陈铮最终说，"而且要快。汪国海己经逃到美国，随时可能再次转移资产。"
"说到国际追逃，"赵峻霆合上电脑，"我有个朋友在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专门负责经济犯罪引渡。她叫林语，下周回国休假，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陈铮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关系网上。他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等等，永坤黄金的法律顾问是...方正律师事务所？"
"对，就是那个号称'金融案件不败'的方大状的事务所。"赵峻霆冷笑，"讽刺的是，现在帮受害者维权的你，和当初为骗子公司保驾护航的方大壮，还是同门师兄弟。"
陈铮的表情变得复杂。方正，他的研究生导师，也是将他引入律师行业的恩师。如今师徒二人却要在这个案子上针锋相对。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陈铮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即使是我老师，如果明知是骗局还提供法律服务，也要承担责任。"
赵峻霆正要回应，陈铮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陈律师，我是楚北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听说你在调查永坤黄金的案子？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陈铮和赵峻霆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楚北辰，楚家的长孙，与二公子楚远江同父异母，却因母亲早逝而在家族中备受冷落。出乎意料的是，他主动联系了调查此案的律师。
"楚先生，您想谈什么？"陈铮谨慎地问。
"谈正义，谈真相。"楚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天下午三点，西湖国宾馆兰亭厅。单独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电话突然挂断，留下满室疑问。
"有意思，"赵峻霆挑眉，"楚家大少爷要唱哪出？"
陈铮放下手机，眼神变得锐利："不管他什么目的，这都是我们接近真相的机会。永坤黄金案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黑幕。"
窗外，夕阳将杭州城染成血色。一场关乎正义与权力的较量，正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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