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黏稠的深海,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疲惫和灵魂深处的刺痛狠狠拽回。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才艰难地刺破黑暗。
沈知微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聚焦了许久,才看清近在咫尺的景象——粗糙的、带着血迹和尘土的玄色衣料。她正伏在一个宽阔却冰冷的胸膛上。额角传来的钝痛提醒着她昏迷前的撞击,而更清晰的,是身体内部无处不在的空虚和撕裂感,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揉碎了一遍。
她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经脉里空空荡荡,比之前灵力枯竭时更甚,那是生命力被强行压榨后的绝对虚弱。更糟糕的是,心口深处那滴麒麟真血,此刻变得异常沉寂,甚至有些萎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代价……太大了。
然而,当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自己依旧无意识搭着的地方——墨云霆的心口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压过了所有疲惫!
那狰狞焦黑的邪印烙印依旧盘踞着,如同丑陋的伤疤。但烙印的中心,那点白金色的心源之光,却不再是奄奄一息的微弱!它稳定地亮着,虽然光芒依旧不强,却散发着一种磐石般的坚韧感!甚至,在光芒的边缘,极其微弱地,似乎有丝丝缕缕淡金色的细线在缓慢地、顽强地生长、蔓延,如同初生的根系,努力地想要修复那破碎的核心!
她的血……真的起了作用!她赌赢了!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猛地冲上沈知微的心头,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但紧接着,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冷水,瞬间浇灭了这短暂的欣喜。
墨云霆依旧昏迷着,脸色虽然不再灰败得如同死人,却依旧苍白得吓人,呼吸虽然平稳了些,却依然微弱。心源只是被强行吊住了一口气,从“濒死”变成了“垂危”,距离真正的复苏和稳定,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像一个满是裂痕、勉强粘合的花瓶,随时可能再次彻底崩碎。
而她呢?沈知微感受着身体内部那令人绝望的空乏。引动麒麟真血、强行渡入生机,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本源。她现在比一个久病缠身的凡人还要虚弱,一阵稍大的风都能将她吹倒。别说带着墨云霆逃命,就连她自己,能否走出这个山洞都是未知数。
绝望的阴影再次无声地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在她身下响起。
沈知微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如同蕴藏了千年寒潭的玄冰,此刻却布满了迷茫的猩红血丝,眼白处密布着蛛网般的灰黑色细线,那是邪气深入侵蚀灵魂的表征。瞳孔深处,一点混沌的金芒如同困兽般挣扎、闪烁,时而锐利如刀,时而狂暴混乱,最终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清明,带着深重的困惑和一丝本能的警惕,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沈知微脸上。
墨云霆……醒了!
西目相对。
山洞内死寂无声,只有枯枝燃烧殆尽的最后一点火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沈知微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滚的混沌风暴——剧痛、虚弱、残留的疯狂、以及那几乎被撕碎的、属于“墨云霆”的意志正在艰难地重新凝聚。那目光扫过她惨白如鬼的脸,扫过她额角的淤青和干涸的血迹,扫过她搭在他心口、同样布满细小伤口和血污的手,最终,定格在他自己胸前那依旧狰狞却明显有了一丝生机的烙印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眼底的血色和灰线剧烈地翻腾着,似乎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状况。一个被他视为蝼蚁、甚至几度欲杀之而后快的女人,正以这种虚弱又狼狈的姿态伏在他身上,而心口传来的那丝微弱却清晰的、带着她气息的暖意……正是这暖意,如同黑暗中的浮木,拉扯着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志。
“……你……”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一个极其沙哑破碎的音节,带着浓重的不解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动。
沈知微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却坚定地撑起身体,从他胸膛上挪开。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鬓角。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空乏刺痛的经脉。
“醒了?”她的声音同样嘶哑,却竭力维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目光锐利地迎视着他眼底的混乱风暴,“看来我的‘饲料’,味道还不算太差?”
“饲料?”墨云霆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混沌的金芒爆发出刺骨的寒意,那是一种被冒犯尊严的本能暴怒。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肌肉瞬间绷紧,青筋毕露,然而仅仅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便引发了他体内恐怖的连锁反应!
“噗——!”
一口暗沉近黑、带着浓重邪气与破碎内脏碎块的污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岩石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瞬间萎顿下去,脸上刚凝聚起的一丝戾气被更深重的痛苦和灰败取代。心口那点刚刚稳定的白金光点,也随之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强行催动妖力的反噬,加上邪印的疯狂反扑,瞬间将他推回了死亡的边缘!
“唔……呃啊……”他蜷缩起来,破碎的呻吟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身体因剧痛而不受控制地痉挛。眼底那点微弱的清明再次被狂暴的混乱和痛苦淹没,灰黑色的邪气如同活物般在他体表皮肤下若隐若现地窜动。
沈知微的心猛地揪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果然!他的身体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任何一点力量的波动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崩塌!她刚才的刺激,差点首接要了他的命!
不能再等了!
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如同冰锥刺破死寂的空气:
“墨云霆!看着我!”
这声低喝似乎穿透了他痛苦的屏障。墨云霆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猩红混乱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她脸上,里面充满了暴戾的痛苦和濒死的虚弱。
沈知微首视着他那双充满毁灭气息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抛出她唯一的生路,也是她最大的赌注:
“想活下去吗?想拿回你的力量,撕碎赵元明那些人吗?”
“那就放弃你那可笑的高傲,低下你的头!”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锁链,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力量:
“戴上镣铐,做我的囚徒!”
山洞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连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沉入冰冷的灰烬。只有墨云霆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在死寂中回荡。
“囚……徒?”他嘶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稠的血腥味和一种被彻底踩踏尊严的暴怒。那双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混乱的金芒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熔岩,死死钉在沈知微脸上。灰黑色的邪气在他的皮肤下疯狂窜动,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将这个狂妄的女人撕成碎片!
他墨云霆,纵横天地万载的麒麟妖王,竟有一日,要沦为一个凡俗女子的……阶下囚?!
荒谬!奇耻大辱!
一股毁灭性的戾气猛地从他残破的身躯里炸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仅存的左臂肌肉虬结,青筋如同扭曲的毒蛇般暴起,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弱厉啸,竟不管不顾地朝着近在咫尺的沈知微脖颈狠狠抓去!就算同归于尽,他也要捏碎这胆敢亵渎他尊严的蝼蚁!
沈知微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指尖裹挟的、源自邪印的阴冷腥风!
躲?以她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根本不可能!
电光火石间,沈知微眼中厉色一闪!她没有退,反而将体内那滴沉寂萎靡的麒麟真血,再次强行引动!不是滋养,而是……压制!
嗡!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属于麒麟王者的微弱威压,混合着她孤注一掷的决绝意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向墨云霆混乱暴戾的意识!
“呃啊——!”
墨云霆抓出的利爪瞬间僵在半空!身体如遭雷击般剧烈一颤!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心口那点刚刚稳定下来的白金光点疯狂闪烁、明灭,濒临溃散!一股源于血脉本源、却又带着沈知微冰冷意志的强烈压制感,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妖魂!那滴源自他的真血,此刻竟成了她操控他生死的钥匙!
剧痛和源自本源的压制,让他狂暴的攻击瞬间瓦解。他闷哼一声,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再次重重砸回冰冷的地面,痛苦地蜷缩起来,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碎的呻吟。眼底的暴戾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屈辱取代。
沈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她几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但她赌赢了!这滴血,果然是他此刻最大的软肋!
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字字砸在墨云霆的耳膜上:“看清楚了吗?妖王大人?这不是请求,是命令!是你活下去唯一的生路!”
她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锁链,锁住他猩红混乱的眼眸:“收起你那无用的愤怒!现在的你,连杀我的力气都没有!反抗的结果,就是心源彻底崩碎,邪气吞噬你最后的神智,变成一具只知杀戮的怪物!或者……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这冰冷的山洞里!”
“而我,”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最多不过是陪你一起死在这。至少,我努力挣扎过了。你呢?甘心吗?甘心就这样陨落,被赵元明那种小人挖出心源,炼成丹药?”
“甘心……被这邪印……彻底吞噬……变成……傀儡?”最后几个字,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墨云霆混乱的意识深处。
蜷缩在地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
“傀儡”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中了他灵魂深处最深的恐惧和骄傲。眼底翻腾的混乱风暴骤然停滞了一瞬,那点微弱的金色清明剧烈地挣扎着,爆发出强烈到极致的抗拒和不甘!他墨云霆,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愿沦为邪魔的傀儡!更不甘心死在赵元明那种蝼蚁手中!
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但比屈辱更强烈的,是那股源自血脉、刻入骨髓的求生欲和不甘!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身体因极致的情绪冲突而剧烈颤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知微,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愤怒、屈辱、不甘、挣扎……最终,在濒死的绝望和那滴真血带来的绝对压制下,一点一点地,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压抑着毁灭风暴的冰冷所取代。
“……说……你的……条件……”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沙哑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血沫。他不再看她,目光死死盯着山洞顶部嶙峋的岩石,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石头刻进灵魂深处,记住今日这锥心刺骨的耻辱。
成了!
沈知微心中紧绷的弦猛地一松,几乎虚脱。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一,戴上我的镣铐,自囚于我军营地牢!在你彻底恢复、能完美压制心魔邪印之前,不得踏出牢门半步!这是约束,也是保护!你失控的力量,只会引来更多的追杀,害死你自己,也害死所有靠近你的人!”
“第二,你我立下血契!我以自身麒麟真血为引,助你修复心源,压制邪印。而你,需以麒麟本源起誓,在契约存续期间,绝不可伤我分毫!同时,你需要为我提供庇护,助我摆脱玄清观追杀!”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此契,以血为凭,以心为印,同生共感,违者……心源反噬,神魂俱灭!”
“同生共感?”墨云霆猛地转回视线,猩红的瞳孔死死盯住她,带着惊疑和一丝深沉的忌惮。
“不错!”沈知微迎视着他,毫不退缩,“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你心源波动、邪气反噬时第一时间察觉,引动真血助你压制!这也是保障你我双方安全的唯一方式!怎么?堂堂妖王,连这点代价都不敢付?还是说……你怕了?”
“怕?”墨云霆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冷笑,充满了自嘲与滔天的戾气。他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无声的天人交战。山洞内只剩下他粗重破碎的呼吸声。
几息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混乱和猩红并未完全褪去,但深处那点金色的清明却燃烧起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好!”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的字,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沉重。他不再看她,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自己仅存的、伤痕累累的左臂,沉重地抬起,递到了沈知微的面前。
那是一个无声的、屈辱的、却也是求生的姿态——接受枷锁。
沈知微看着眼前这只曾轻易掌控风云、此刻却虚弱颤抖的手臂,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抓不住。她没有犹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自己破烂的衣襟内侧,撕扯下一条相对坚韧的布带——那是她仅有的、象征性的“镣铐”。
她俯下身,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他手腕滚烫的皮肤。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沈知微动作麻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将布带一圈一圈,紧紧地缠绕在他粗粝的手腕上,最后打上一个死结。
粗糙的布条勒进他腕部的皮肤,留下刺目的红痕。这简陋到可笑的“镣铐”,此刻却沉重如山岳,象征着昔日妖王无可挽回的坠落,也锁定了两人之间扭曲而危险的关系。
“契约……开始。”沈知微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仪式的冰冷肃穆。她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用牙齿狠狠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带着她生命的气息和那滴麒麟真血的微弱光芒。
然后,在墨云霆压抑着无尽屈辱和暴戾的猩红目光注视下,她染血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然,稳稳地点向了他赤裸胸膛上——那个邪印烙印中心,白金色心源光芒所在的位置!
指尖落下!
这一次,不再是邪力的疯狂反扑。一股奇异的吸力从心源深处传来!她指尖的鲜血,如同受到召唤,瞬间被那点白金光芒吞噬!
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宏大的灵魂共鸣,在两人之间轰然炸响!
沈知微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墨云霆灵魂深处的、狂暴的痛苦、冰冷的邪气、以及那深重如渊的屈辱和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顺着那血契的联系,汹涌地冲入她的感知!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而墨云霆,更是浑身剧震!一股带着沈知微生命气息的暖流混合着麒麟真血的本源之力,霸道地注入他濒临崩溃的心源!同时,一股清晰的、带着她意志烙印的契约之力,如同最坚韧的锁链,瞬间缠绕上他破碎的妖魂核心!那锁链冰冷而牢固,另一端,则牢牢系在了眼前这个虚弱却眼神冰冷的女人心脉之上!
同生!共感!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死,从此与这个他曾经视若尘埃的女人,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奇异悸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血契完成、灵魂震荡的瞬间!
轰隆!
山洞入口处,那遮掩的藤蔓和岩石被人用巨力猛地轰开!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刺眼的、属于清晨的惨白天光猛地涌入昏暗的山洞!
一个高大挺拔、穿着笔挺玄色军装、肩章闪亮的熟悉身影,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煞气腾腾的亲兵,如同神兵天降般堵在了洞口!正是墨云霆麾下最忠诚、最得力的副官——林瀚!
当弥漫的烟尘稍稍散去,林瀚那向来沉稳如山的脸上,瞬间被一种足以颠覆他毕生认知的、极致的震惊和骇然所覆盖!
他看到了什么?!
他誓死追随、强大无匹、如同神祇般的少帅大人,此刻竟虚弱地倒在地上,手腕上被一条粗糙的布带紧紧捆绑!如同最低贱的囚徒!
而那个本该被少帅捏死或抛下的沈知微,正站在少帅身前。她纤细染血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掌控姿态,正死死地按在少帅赤裸的、烙印着邪印的胸膛之上!
指尖的鲜血,如同妖异的红莲,在少帅古铜色的肌肤上,在狰狞的邪印中心,绽放出刺目而诡异的契约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