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门令・血月将至
血是浓得化不开的暗红,在泥泞的巷弄深处泼洒出触目惊心的图案,几乎浸透了半面斑驳的砖墙。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混杂着泥土的潮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内脏腐败的酸馊气味。几只绿头苍蝇嗡嗡地绕着地上那滩半凝固的暗色污迹打转,贪婪地舔舐着死亡最后的盛宴。
沈知微站在巷口,一袭素净的月白道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污秽格格不入。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峰,并非因这扑鼻的恶臭,而是那盘旋在血腥之上,丝丝缕缕、黏稠如墨的妖气。这气息阴冷、滑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恶意,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感官。她指尖微动,一枚泛着温润青光的菱形玉符无声滑入掌心,符面流转的微光映亮她清洌如寒潭的眼眸。
“第七个了。”一个穿着皱巴巴巡捕制服、脸色惨白如纸的男人,声音发颤地汇报,“跟前几个一样…精血…精血被吸干了,就剩一张皮裹着骨头架子…邪门,太邪门了!”
巷子口早己被荷枪实弹的巡捕拉起警戒线,但挡不住远处围观人群嗡嗡的议论和压抑的恐惧。低语汇成一股不安的潮水,拍打着这死寂的角落。
“天杀的,又是这种死法…”
“听说是专门吸年轻男人阳气的女鬼…”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没看见‘天枢阁’的仙姑都来了吗?”
沈知微的目光掠过巡捕惊恐的脸,落在尸体脖颈处两个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乌黑孔洞上。她蹲下身,指尖并未触碰尸体,只在距离皮肤寸许之处凌空虚划。一道肉眼难辨的淡金色气流从她指尖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水流,温柔却精准地拂过那两个孔洞。瞬间,那孔洞边缘残留的、比发丝更细的墨色气息仿佛被惊扰的毒虫,猛地扭曲挣扎起来,竟隐隐勾勒出一张模糊而狰狞的鬼面虚影,一闪即逝!
“嘶…”旁边的老巡捕倒抽一口冷气,腿肚子都在打颤,“仙…仙姑,这…这是…”
“画皮妖傀。”沈知微的声音清冷平静,像水珠落在玉盘上,瞬间压下了周围所有的嘈杂,“以邪术炼化生魂,披人皮而行,专噬青壮男子元阳精血以固其形,惧日光,嗜血成性。”她站起身,月白道袍在巷子穿堂而过的阴风里纹丝不动,“此地残留的符咒痕迹虽被刻意抹除大半,但妖气凝而不散,根基己固,绝非寻常小妖。”
她抬起眼,视线投向沪上灰蒙蒙的天空深处。天际尽头,一轮尚未完全升起的圆月边缘,竟隐隐透着一层不祥的、铁锈般的暗红。血月凶兆,师门密令中提及的警示在她脑中轰然回响。
“查,”她对着领头的巡捕长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三日内,所有失踪或暴毙的年轻男子卷宗,尤其是…”她顿了顿,清冷的目光扫过远处一张被风吹落、贴在湿漉漉墙角的报纸残页,上面赫然印着一个身着华丽嫁衣的女子照片,标题刺目——“苏府千金苏婉清,新婚前夜香消玉殒!”。
“…尤其是与这位苏小姐有关联者,事无巨细,报我。”话音未落,她指间那枚青色玉符光芒微涨,整个人竟如一片被无形气流托起的羽毛,足尖在积水的青石板上轻轻一点,身影己如一道离弦的白色箭矢,倏然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灰黑色屋脊之上,只留下巷子里目瞪口呆的众人和那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
夜风卷起地上那张残破的报纸,苏婉清穿着大红嫁衣、巧笑倩兮的照片在风中翻滚,最终覆盖在那滩暗褐色的血迹上。照片上新娘的笑容,在血色的映衬下,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