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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过的运河泛着浑浊的暗青色，河面漂浮的碎木片上还沾着星砂的幽蓝荧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宛如无数诡异的眼睛。沿岸芦苇丛里，时不时传来水鸟受惊的扑棱声，惊起的涟漪荡开，却在触及某些区域时突然凝滞，仿佛水面下藏着无形的屏障。邓贤将招娣父亲日记中的坐标与利玛窦提供的羊皮卷重叠，在地图上圈出的交汇点，正是漕运最繁忙的徐州段运河。运河两岸的垂柳在风中摇曳，枝条间挂着破碎的船帆布条，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悲剧。"这里每年都有商船沉没的记载，"他指着泛黄的县志，上面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边角还留着被水渍晕染的痕迹，"但沉船原因全写着'遭天谴'。更蹊跷的是，每起沉船事故发生时，附近村民都声称听到水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还有人说看见过泛着蓝光的巨型轮子在水底转动。"
招娣握紧半枚齿轮玉佩，冰凉的玉质突然发烫——玉佩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水波纹路，与运河某处的暗礁轮廓完全吻合。她的手心渗出冷汗，脑海中闪过父亲日记里的警示。玉佩边缘开始浮现出微小的血珠，沿着纹路缓缓流动，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当夜，两人乔装成漕帮水手，登上一艘运送丝绸的商船。船身的木板上布满修补的痕迹，散发着浓重的霉味，有些木板接缝处还渗着黑色黏液。船老大望着他们腰间的齿轮挂件，浑浊的眼珠突然收缩，布满老茧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后生，这物件......你们可听过'河鬼的齿轮箱'？二十年前，我亲眼看见一艘装满奇珍异宝的官船在这沉没，船上的人都戴着和你们挂件相似的徽章。后来，但凡有人敢靠近那片水域，不是离奇失踪，就是发疯投河。上个月，隔壁村的王二蛋不信邪，撑着小船去捕鱼，第二天被人发现时，整个人蜷缩在船里，浑身爬满齿轮状的伤痕，嘴里还念叨着'它们要出来了'。"船老大说话时，指甲深深掐进船舷，在木头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凹痕，木屑簌簌掉落，掉进河中瞬间被染成黑色。
船行至坐标处，水面突然沸腾。巨大的漩涡如同张开的巨口，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将商船卷入水底。招娣在昏迷前抓住船舷铁环，瞥见水下深处有座青铜巨轮缓缓转动，轮轴上缠绕着数百具骸骨，他们的肢体扭曲成诡异的姿势，仿佛在挣扎着摆脱某种束缚。有些骸骨的手指还死死抠进齿轮缝隙，指骨上布满深深的划痕。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沉船残骸中，西周散落着镶嵌星砂的罗盘，这些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指向不同的方向，偶尔还会发出蜂鸣般的声响。而远处的货舱里，几十个刻着钦天监徽记的木箱正在发光，箱缝中渗出黑色黏液，所到之处，木头迅速腐烂，冒出阵阵白烟。木箱表面还刻着奇怪的符文，在荧光的映照下，符文仿佛在缓缓蠕动。
邓贤用自制的压缩空气装置潜下水，装置表面的铜管因水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却发现木箱上布满机关。最中央的檀木匣刻着十二地支齿轮，每个齿牙都嵌着人牙，牙龈处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齿轮缝隙里塞满了水草和碎布，似乎是有人试图阻止机关启动。他想起日记中"以血启封"的记载，咬牙割破掌心，鲜血渗入齿轮的瞬间，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夹杂着类似骨骼碎裂的声响。匣内露出半卷《天工开物》残页——上面用荧光颜料画着蒸汽机车的草图，复杂的齿轮结构和精妙的设计令人惊叹。角落批注着葡文："此乃天机十二器之'地龙'。"更令人震惊的是，残页边缘还画着微型星象图，与齿轮塔中的机关设计原理如出一辙，星象图中的星辰连线组成的图案，竟是某个失传古国的图腾。残页背面用针刺出密密麻麻的小孔，组合起来是一串经纬度坐标。
就在此时，水面传来铁链拖拽声。数十艘蒙着黑帆的快船围住沉船，船头立着戴青铜面具的杀手，他们的服饰上绣着倒转的星纹，腰间挂着的星纹令牌与周墨如出一辙。杀手们的面具上雕刻着狰狞的鬼脸，眼洞处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招娣甩出改良后的水下烟雾弹，却发现对方装备了特制的玻璃面罩，面罩边缘刻着西洋文字，仔细辨认竟是某种古老咒语。混战中，她的银镯不慎脱落，沉入水底时竟触发了隐藏机关——河底突然升起巨型齿轮阵，齿轮表面布满尖刺和锯齿，将所有船只困在中央。齿轮转动时，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水面上掀起巨大的波浪，波浪中隐约浮现出人脸形状的漩涡。
更惊人的是，齿轮阵运转时，水下浮现出一座被水草覆盖的古代工坊。锈迹斑斑的水力锻锤旁，整齐排列着未完工的火器，这些火器的构造比邓贤研制的燧发枪更为复杂精密，枪管上刻着神秘的符文，枪托处镶嵌着星砂。而工坊墙壁上的壁画，竟描绘着郑和船队与西洋舰船交战的场景，其中一艘船的船首像，赫然是利玛窦的面孔。壁画下方还刻着一行小字："永乐九年，西夷献秘器，助吾朝铸天机。"字迹被水锈侵蚀，但仍能看出当年刻字时的力度。在壁画角落，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画中是一个巨大的齿轮装置托起整个城市，天空中布满燃烧的火球。工坊的角落里，堆放着成堆的图纸，图纸上画着各种奇异的机械装置，有些装置的设计远超当下的认知，还有些图纸边缘写满了疯狂的批注，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
当邓贤破解齿轮阵核心机关时，招娣在工坊暗格里找到父亲的航海日志。暗格的锁孔处插着半截断裂的钥匙，与她在棉布坊找到的那枚黄铜钥匙材质相同，钥匙上还刻着半朵莲花图案。泛黄纸页间夹着南洋橡胶种子，记载着惊天秘密："永乐年间，御用监与葡人合作打造'天机十二器'，每器对应一种颠覆之力。运河沉船不是意外，是他们在销毁罪证......其中'地龙'可撕裂大地，'天火雷'能焚尽苍穹，而最可怕的'天机中枢'，至今下落不明。"日志中还夹着一张手绘的运河地图，上面标记着十几个红圈，每个红圈旁都写着不同的灾难预言，比如"红圈现，洪水至""齿轮转，天火降"。在日志的最后几页，父亲用颤抖的笔迹写道："他们己经发现我了，若我回不来，招娣一定要找到'天机中枢'的线索，那是阻止这场灾难的唯一希望。记住，星砂与齿轮共鸣之处，藏着解开一切的关键。"
突然，整座沉船开始剧烈震动。周墨的声音从水面传来，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装置变得扭曲而诡异："邓贤，交出'地龙'残页！你们以为找到了宝藏？不过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话音未落，河底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一股带着硫磺味的黑水冲天而起，在月光下凝成巨大的齿轮虚影——正是日记中记载的"天火雷"启动前兆。黑水所到之处，鱼虾翻肚而亡，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死鱼，它们的眼睛都呈现出诡异的白色。而远处的天空中，乌云开始聚集，隐隐有电光闪烁，仿佛预示着一场灭世之灾即将降临。岸边的树木开始扭曲变形，树皮上浮现出齿轮状的纹路，整个世界都在被某种邪恶的力量侵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