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流逝。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拉长移动的光斑。
最终,是谢无咎率先打破了这折磨人的僵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强行压下去。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但少了些刚才的暴戾,多了几分权衡利弊后的理智,甚至带着一丝认命的疲惫:
“听着。”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凭几,落在沈明璃耳中,“不管你有多恨我,多想杀了我,现在都给我憋着。”
沈明璃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紧闭的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睁开。
“那块玉,” 谢无咎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沈明璃心口的位置,即使隔着凭几和衣物,他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微弱却顽强的翠绿光芒,“它现在像个易碎的炸弹,把我们俩的命绑在一起了。你乱动,情绪激动,它就不稳,反噬起来,你先死,我也讨不了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所以,从现在开始,第一,控制好你的情绪。再恨,也给我装死。第二,配合外面那两个老家伙的治疗,尽快把你的伤养好。只有你身体恢复,这块玉稳定下来,我们才有机会解除这该死的联系!到时候,你想怎么报仇,我奉陪到底!”
他的话语首白、冷酷,甚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却精准地戳中了沈明璃最核心的困境——活下去,才有报仇的资本。
沈明璃紧咬的唇微微松开,渗出的血珠染红了苍白的唇瓣。她依旧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但紧绷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懈。谢无咎的话,像一盆带着冰渣的水,浇熄了她一部分被怒火灼烧的理智。恨意未减分毫,但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执念,让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暂时休战”的提议。
谢无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身体的细微变化。他心中冷笑,知道这女人听进去了。他不再多言,只是更加专注地维持着指尖的能量输出,确保那脆弱的循环稳定。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恨不得立刻同归于尽的火药味,似乎被一种更加压抑、更加复杂的僵持所取代。这是一种基于共同利益(活下去)和共同仇恨(解除绑定后弄死对方)的、极其脆弱的暂时休战。
屏风外,一首竖着耳朵紧张聆听的谢玄和李神医,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对话,但明显感觉到里面那股可怕的杀气减弱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果然如此”的欣慰。看看!命定道侣就是不一样!床头吵架床尾和(虽然隔着凭几)!这不就冷静下来开始“好好沟通”了嘛!
“老祖宗,神女和那位…看起来平静些了,是不是该送药进去了?” 李神医压低声音,带着喜色问道。
谢玄捋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满意笑容:“嗯,是时候了。让红袖把熬好的‘九转续命汤’送进去,动作轻些,莫要打扰了神女和…咳,和道友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