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皇后的这番盘算,江瑟瑟是不知晓的,此时她正仔细观察着来往人群,看看今儿个能不见到心中想见之人。
按说皇后主持宫宴,前朝大臣可以不用理会,命自己家眷子女前来一遭就可以了。
但是今儿有皇上亲自来为皇后撑场子,大臣们还是要卖皇上这点面子,此时,帝后夫妇还没正式入场,被殿外通传了名讳的大臣们早己三五成群的入了席。
“大理寺少卿,沈淮砚到!”殿外此时又传来一声通传。
闻此声,正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糕点的江瑟瑟随手便将糕点放到碟子中,借着杯盏中茶水倒影特意将有些簪歪了的珊瑚点翠簪子扶正。
按说她回来京城也不少时日了,大佬的面却是一次没见过,不是不想见,一来是她认识大佬但人家不认识她啊,见了面也不好攀交情,弄不好还会被大佬误认为她别有居心,上位者的防备心一般都非常重。
二来,因为这几天京城疯传的大佬克妻一事,也是出自她手,江瑟瑟心里对他多多少少有些负罪感,因为她,他又遭受了更多人非议。
江瑟瑟这边正胡思乱想之际,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己经逆着光进入众人视线,眉如远山,眸似星辰,一袭雪青色官袍加身,更加衬的他端方矜贵,整个人温润之中却又透出几分疏离之感。
长长的过道,他静静的走着,好像此时宴会之上所有的丝竹喧闹之声都打扰不了他一般。
待越过江瑟瑟转身之际,另一侧英挺俊颜下颌处一道不短的疤痕跃然映入她眼帘。
江瑟瑟心头一动,待看的更为仔细一点时,却不期与他的眼神交汇。
他并未回避她,也没有说话,但足足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收回让她感觉有些凛然的视线,在不远处落座。
周围人群好似禁了声般安静,与沈淮砚临近的几桌勋贵大臣贵女命妇们,更是匆忙起身,箭一般的逃离更远一些的地方落座,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观沈淮砚的神情倒是没有一丝一毫变动,仿佛早己习惯了这种场面一般,神色自若的端起桌上杯盏优雅的小口小口品着茶水。
江瑟瑟宽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从小到大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每天都要遭受他人异样的眼光,这么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是开心?是期待?是失望!是伤心!是绝望!但最终都归于一片置身世外的平静。
这是她她以前的的心历路程,或许也正是此时沈淮砚正在走的路。
江瑟瑟感同身受,眼底不自觉带上一抹怜悯。
掩饰般端起茶杯,抬眸之际却又再一次不期然的撞进一片汪洋深海之中。
沈淮砚端起酒杯朝她致意,她匆忙举杯还他一礼。
这是她肖想了几世的人啊,此时方才第一次有了实质性的交集!
江瑟瑟心跳有些快,忙宽袖遮住茶盏,仰头便将茶水喝进肚中,茶水入喉之际,眼角余光仿佛瞥见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清浅短暂,瞬间便消失不见,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
午时一刻,宫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随着殿外内侍又一声通传,帝王携着帝后款款而来,官员贵妇贵女们列成两侧纷纷跪拜行礼。
“众卿平身。”帝王帝后携手入座,“今日春日宴,由皇后亲设未央宫,一为庆我大褚风调雨顺,群臣同乐。
二是春日至,御花园中百花盛开,皇后特邀众位夫人及众卿之女共赏。
然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也要生于忧患,时刻紧记自己本分,不忘初心。
今日让我们君臣共同饮下一杯,携手将大褚治理得更加繁荣昌盛。”
临渊帝边发表感言,边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霍皇后含笑将临渊帝空了的酒杯又斟满,“今日宫宴,本宫不敢居功,全仰陛下支持,本宫原就是一个平常又爱美的妇人,觉得这御花园中如今繁花灿烂,百花争艳,无人观赏实在有些可惜,便邀了众位前来一起共赏。”
“臣(臣妇臣女)”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赐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
“免礼,希望众卿今日都能吃好喝好玩好。”临渊帝兴致上来了,端起酒杯又是一口。
乐声悠扬,丝竹靡靡,宫女们鱼贯穿梭般将果盘水酒端上撤下。
酒过三巡,大臣们正谈笑风生之际,一声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皇上,臣有本奏。”
声音嘹亮中还透出一股隐隐的兴奋,惊的在场的众人立即就安静下来。
“又是孙御史。”身旁有人压低声音,“这己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回了吧?”
江瑟瑟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绛红官袍须发花白的身影手持奏本,颇有些气势的穿过人群,走到了帝王座前。
“皇上,臣有本奏。”孙御史低着头,将奏本举得高过头顶好一截,生怕临渊帝看不见一般。
临渊帝正喝的尽兴,一听到这声音时,脸色当即就变了,“孙明亮,你有完没完,老子好不容易……”身边的霍皇后一听,立即悄悄的拽了把他的衣袖。
哎,皇上也不好当啊,这大概又是被气的,连浑话都出来了!
临渊帝心里确实有火气,这都第几回了?还有完没完了?但是这么多人在场,也只得隐忍下来,他正正身子后方才道,“咳,朕好不容偷得一日空闲不用上朝,你倒好,还追到宫宴来奏上了。”
“皇上,臣真的是有本要奏,事关沈大人,您一定要亲自听微臣禀奏啊。”
孙明亮怎会不知皇上此时火大,但是他己经连续上了三个早朝的奏本了,皇上不是不见,就是不接,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只能追到这儿了。
当着这么多文臣命妇的面,皇上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临渊帝头疼的开始揉起太阳穴,其实要算起这孙明亮和和沈淮砚两人的恩怨还得从他们祖上两代说起。
沈淮砚祖上当时还是武将时,便被孙明亮祖上参过,两家因此闹的很不愉快,梁子也因此结下。